兩人又不是那種沒事就無話不談的情侶,陸紓硯突然要談的事情,除了分手還能是什麼。
隻是沒想到當她還在糾結最快會不會是下個星期下一個月,結果陸紓硯比她想的還要快得多,今晚今天,不知道什麼時候學的斷崖式分手。
司念個人覺得“斷崖式分手”這詞實在不算是壞事。
她翹著唇角飄飄然地挑衣服,平常她的風格都是為了符合人設的小家碧玉精致土,成天硬著頭皮怎麼俗氣怎麼來,臨了了很大可能是最後一天了,想把自己收拾得能看過眼點。
司念最後在一堆精致土勉強挑了條裁剪簡單基礎款的白色連衣裙。
她換好衣服對著鏡子裡的自己,又想起生日會上高心雨那群小姐妹們看她的眼神,輕輕“嘁”了一聲。
她當模特一天換三百套的時候塑料姐妹花們恐怕還在玩過家家呢。
司念雙手叉腰,又對著鏡子裡的自己輕挑眉梢,想就憑她硬著頭皮穿了五年土衣服被豪門姐妹花們背地裡蛐蛐嘲笑了五年,陸紓硯今晚的分手費也不能低於八位數。
低於八位數她就跟他同歸於儘。
司念想起“同歸於儘”笑出聲。
然後她為自己灑上一款名為“自由”的香水,終於拎包出發前往那家以夜景著稱的法式餐廳,一步一步,好像勝利玩家前往自己的mvp結算地點。
勞斯萊斯今晚外漆的光澤好像都格外迷人。
司念到的時候陸紓硯已經到了。
她在侍者的帶領下走進vip包間,窗外夜景紙醉金迷,陸紓硯已經坐在餐桌前。
兩人不是第一次在這家餐廳裡吃飯。
陸紓硯抬頭看到比約定時間遲來一點兒的司念。
他第一眼就發覺今晚的司念似乎有些不一樣。
不過具體哪裡不一樣陸紓硯又說不上來,他對女孩子的打扮向來沒什麼研究,隻是感覺今晚司念整個人看起來好像比平常更明媚些,活潑些。
司念笑盈盈坐到陸紓硯麵前。
服務生送來兩份菜單,司念若無其事翻了翻菜單,然後直接抬頭眨巴眼睛,好奇狀:“紓硯,”
“你說今晚有事情想跟我談一談,是什麼啊?”
陸紓硯翻菜單的手頓了一下。
然後他看向對麵好像還一派懵懂的小臉,想到自己今晚要說的事情,最終露出個微笑:“先吃飯吧。”
“哦。”司念沒想到陸紓硯分個手還挺講究流程。
落地窗外是城市流光溢彩的夜景。
今晚主菜是黑鬆露鵝肝燴飯和西冷牛排。
服務生關掉所有照明燈,白色蠟燭在銀色燭台上緩緩燃燒,沒有比這燭光晚餐更浪漫的氛圍。
隻是司念一直食不知味。
沒辦法,要是這個時候她還能像什麼都不知道一樣進食的話那也太逆天了些,司念動作機械地切著牛排,剛切好一塊牛排要往嘴裡送,聽到對麵一聲:“司念。”
司念緊張中手一抖。
陸紓硯本來準備先聊點彆的。
結果他看到自己一開口司念叉子上的牛排就掉了下去,從胸前一直滾到裙擺,最終滾落到地毯上。
司念低頭,看到自己白色裙子上留下牛排的醬汁痕跡。
陸紓硯一時話也沒能說出口。
司念對著自己裙子表情微抽,最後隻能:“我去洗手間弄一下吧。”
陸紓硯麵對這場景也隻有點頭:“好。”
司念起身去了洗手間。
包間裡隻剩下陸紓硯一人。
蠟燭無聲在燃燒,豆般的光點倒影在旁邊落地窗玻璃。
陸紓硯定神望著幾簇柔和的火焰,他不知道今晚有些話當自己說出口後司念會是什麼反應,直到餐桌上的一部手機屏幕忽然亮起,伴隨嗡嗡震動的響聲,打斷男人思緒。
司念手機在響。
她裙子沒口袋,出去時也沒帶手機。
陸紓硯看著那部響個不停的手機,本想等司念從洗手間回過來再讓她打回去,隻是這手機鈴聲響的十分鍥而不舍沒有要停的架勢,陸紓硯等了好一陣,看了看包間門口,然後還是伸手拿過來。
電顯示是一串陌生的電話號碼。
陸紓硯接起來:“喂。”
對麵在問要不要買保健品,癌症晚期包治好。
陸紓硯聽到是推銷後便直接掛斷。
他掛斷電話時順便往司念手機屏幕上看了眼,本意是想看看時間,隻是司念的手機一直錄有他的麵部識彆,一劃便解了鎖。
陸紓硯一直沒有什麼喜歡看女朋友手機的喜好。
他本意也沒興趣看司念手機裡任何有關隱私的內容,隻是當手機解鎖時,陸紓硯偶然看到司念有幾條未讀新微信。
而對方發來的未讀微信內容裡,剛好有“陸紓硯”三個字。
一切好像都那麼碰巧。
陸紓硯對著聊天內容裡自己的名字,第一次,就那麼鬼使神差點了進去。
……
司念在洗手間忙活好一陣。
服務生給她拿來可以點塗的去漬筆,弄了好久後衣服上臟掉的痕跡總算不明顯了,隻剩淺淺的幾道印子,不仔細看看不出來。
司念弄完衣服又順便上了個廁所。
然後她站在洗手台前,麵對鏡子裡的自己深深吸了好幾口氣,告誡自己冷靜,目光在這時堅定的像個戰士。
這大概是她人生二十四年來最重要的一個晚上了。
度過今晚,從此下班,提款,走上人生巔峰。
司念對著鏡子強行壓下光是想想就開始翹起的唇角。
然後她走出洗手間,在服務生的帶領下重新回到包間,打開門,陸紓硯仍然坐在原來的位置,全身被溫柔的燭光包裹。
司念再次坐到陸紓硯對麵。
她順了下裙擺,桌上食物大都已經涼掉沒有胃口再吃,司念發現她出去一趟,陸紓硯麵前的酒杯似乎空了。
陸紓硯看到司念身上的裙子已經重新恢複了乾淨。
然後他目光緩緩向上,麵對眼前這張美麗的,永遠甜美笑容的臉。
司念莫名覺得陸紓硯好像跟她出去時不太一樣。
但具體哪裡不一樣她也說不上來,司念掌心沁出一層薄汗,仍記得今晚的最終目的,飯已經吃的差不多了,眼見陸紓硯一直靜靜盯著她也不說話,乾脆選擇主動開口:“紓硯,現在可以跟我說是什麼事了嗎?”
陸紓硯看向司念說話時的樣子。
從兩人認識時好像便是這樣,溫柔的,清澈的,安靜的,永遠不會任性的。
儘管有出身帶來的局限性,但在他麵前,她也一直儘力做到最好。
陸紓硯一直以為自己看到底了。
直到一切似乎變成了徹頭徹尾的笑話。
短短這麼幾分鐘,翻天覆地。
這件事甚至荒謬到他幾乎不願去相信,有一天,他會被一個年輕的,底層的,甚至從前連世麵都沒見過幾次的女人,就這麼玩弄於股掌。
扣在銀質餐具上的手指漸漸收緊。
司念問完依然露著自己的八顆牙齒,隻是越來越感覺後背好像有些發涼。
麵前陸紓硯還是沒答她話,看著她。
司念維持笑容的麵部肌肉都開始僵了。
空氣越安靜後背好像就越冷,並且不知道哪裡來的風,連蠟燭火焰都開始明明滅滅。
司念逐漸感覺有點不對勁。
直到一切好像都快繃不住的時候,這令人膽寒的沉默終於被打破。
陸紓硯麵對眼前這張已經笑到僵硬的美麗臉龐。
男人瞳孔漆黑如一汪深不見底的潭水,平靜啟唇:“司念,”
“我們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