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後,她看他就跟看見了新手村的引路村長一樣。
村長!
可算見到你了村長。
她問:“那要從哪兒開始啊?我實在不想在夢裡被妖魔鬼怪追著砍了。”
藺岐:“奚姑娘平時可有服用驅邪的草藥?”
“有,每天都得喝。”奚昭皺眉,“可又酸又苦的,還沒用,我不愛喝。”
味道不好她倒能忍,但關鍵是沒效。所以她常常是能躲就躲,能潑就潑。
“還是應當每日服用。”藺岐語重心長,“唯有先散儘體內邪陰,才好走下一步。”
奚昭聽了,眉頭漸舒。
“好!那我先好好喝藥。”
藺岐頷首,又從懷中取出一個符囊,遞與她。
“這是辟邪符,這段時日可隨身攜帶。”
奚昭言謝,接過。
那方,太崖和月楚臨也聊得差不多了。月楚臨叫來隨侍,以領著太崖師徒去寧遠小築。
奚昭也打算趁機溜走,不過門都還沒出,就被月楚臨叫住了。
“綏綏,方才見你和太崖的徒弟聊得不錯。”
“還行。”奚昭說,“他這人挺好的,也能聊在一塊兒。”
“是麼。”月楚臨溫聲道,“他們往後要長住府中,綏綏能與他相交亦是好事。”
奚昭“嗯”了聲,又道:“大哥還有其他事嗎?沒事我就先走了,天都快黑了。”
“倒無什麼要緊事。”月楚臨稍頓,“綏綏,平日裡若有什麼人說了不入耳的話,定要記得與大哥說,我與你二哥都是將你視作一家人。”
這話聽著暖心,奚昭麵上應好,心裡卻很是躁惱。
月郤又把她的話說給月楚臨聽了。
每回!
每回都是這樣。
不論跟他聊什麼,好的壞的,他轉頭就能全說給月楚臨。
以前還好,可往後要還是這樣,恐怕月楚臨很快就會知曉她的打算。
還是該想個法子,改掉月郤這什麼都往外說的毛病。
-
離開書房,奚昭又繞去摘了些杏子,等回去時日頭已經徹底西沉。
天際厚雲攢聚,將月亮擋了個徹底。
等她快走到小院時,雲層漸散,月影漸顯。
瞥見那輪圓若銀盤的月亮,奚昭陡然想起府中下人的話。
——月亮一圓,就沒多少人敢往外跑了,都在房裡縮著,哪怕三急也得忍。
——為什麼?
——每逢圓月,離世的月家小姐就會四處飄蕩。
——模樣不可怕,就是看著心慌。
入府以來,奚昭很少在晚上出來。在她主動打聽前,也從沒人跟她提起過月家鬨鬼的事。
不是沒撞見過怪事。
譬如鏡子裡一閃而過的黑影,夜裡無端響起的歎息,又或是徘徊在走廊的腳步聲。
但她都穿進妖鬼遍地的玄幻世界了,在天上亂飛的骷髏鳥都比這嚇人,就沒多想。
該不會在今天撞見吧。
奚昭握緊了腰間的符囊,加快步伐。
偏偏怕什麼來什麼。
當她走過一處擺在門口的大瓷瓶時,餘光忽瞥見上麵映了雙模糊眼睛。
心重重一跳,奚昭往身邊看去——
狹長的走廊裡僅她一人,根本沒彆人。
她屏了呼吸,步子邁得更快。
不遠處又是一個花瓶。
這回她還沒走近,就切實看見瓶身上映著道朦朧人影。
奚昭移開視線,還想裝作沒看見。
但耳畔忽落下道清冷人聲:“分明看見我了,為何不理?”
奚昭將符囊攥得更緊,捏得掌心汗涔涔的。
村長!
你給的符怎麼不管用啊村長!
厚雲徹底散去,地麵映出她的影子。
也是同時,她忽感覺身形一僵,再不能動了。
不光不能動,連嘴都張不了。
圓月當空。
月影交織,漸漸勾出一道近乎透明的人影。
是個年輕女子。
冰肌玉骨,眉眼與月家兄弟有兩分相似。
她倚坐在廊邊的長凳上,單手支著下頜,投向她的視線裡壓著幾分淡淡愁緒。
奚昭心緊。
想來這就是月問星了。
所以找她做什麼,是要提前拿走她的軀殼嗎?
胡思亂想之際,月問星又開口了:“他們說你身體好些了,我才來見你。之前你病著,我若靠近會讓你不舒服。”
奚昭:……
現在也挺不舒服的。
要不是梗著一口氣她都快過去了。
月問星慢吞吞站起身。
她身形瘦削,個子卻高。一站起身,視線就多了兩分壓迫感。
“你在怕我,為何?”
你說呢?
這麼大一鬼站在自己麵前,跑又跑不了,喊又喊不出,誰不怕?
月問星想起什麼,緩聲道:“險些忘了,你現下說不出話。”
話落,她抬起手,卻又頓在半空。
“我能碰你嗎?”
她問,聲音幽幽回蕩在長廊中,像是安撫。
“隻是,輕輕地……碰一碰。”
說話間,她伸過手,指尖輕輕抵住奚昭的唇角。
很冷。
若是能動,奚昭覺得自己定會打冷顫。
壓在唇角的指腹像冰一樣,順著下唇緩緩劃過,最後頓在另一邊。
也是同時,奚昭下意識張開嘴。
能說話了。
而月問星沒急著拿開手。
她托著那泛白的麵龐,指腹則抵在唇角側下方——那兒有個小小的渦,奚昭抿唇或是笑時才會露出來。
她心覺可愛,憐惜地輕揉兩轉,才不舍鬆手。
“不要怕我,好不好?”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