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陰境中妖族大家統共就那麼三家,月家為其一。
在月楚臨動手清理前,旁支子弟繁雜眾多。而像裴家那般分支更多的人,林林總總數下來,概有數百上千子弟。
因此從小長到大,他多與此類人來往。
便是身邊隨侍,無論私底下言行如何,在他麵前也都恪守規矩,從不魯莽衝撞。
唯有兩個例外。
一是奚昭。哪怕像月郤、太崖這等恣肆性子,行事仍有考量。而她做何事似乎都隨心所欲,鮮少有瞻前顧後的時候。
另一個便是眼前這人。
與奚昭又有不同——
滿身野莽匪氣,像是由血刃打磨出來的筋骨。
使他近乎本能地感覺到危險。
在他看緋潛的同時,後者亦在盯著他看。
一雙赤瞳如貓兒眼般,瞳孔清透,瞧不出情緒如何。
但很快緋潛便轉過身,給其他人遞茶去了。
月楚臨問:“已經入了籍盤?”
“入了。”奚昭接過話茬,“在大管家那兒,大哥要去看嗎?”
“此事經了阿郤的手,想來也不用再操心。”月楚臨轉而看向太崖,意有所指道,“太崖,以前從未聽你聊起過此事,不知是何時相識的朋友?”
太崖卻笑:“見遠,彆忘了你我有多少年沒來往過。這些年間,認識些朋友恐也算不得稀奇。”
“也是。”月楚臨溫聲道,“既然是你的朋友,我不便問得太多。隻是府中突然多了一人,總要過問些許。”
太崖道:“他修為不錯,恰巧昭昭遭那不懂事的奴仆驚嚇,有個修為高的侍衛伴在身邊,也免得下回再發生這種事。”
說話間,緋潛已經遞完了所有的茶水。
幾人都坐在前廳裡,他看了兩轉,忽然握著茶杯朝奚昭走去。
奚昭以為他又要遞茶,正打算舉起茶盞示意她這兒已經有了,就見他大步一跨——
蹲坐在了她身邊。
奚昭:“……”
她一掌拍在了他的後腦勺,打得他往前一跌。
緋潛捂著腦袋回頭看她,一臉不敢置信。
打他做什麼?!
“哪有人隨處蹲坐在彆人旁邊的?”奚昭咬著牙說。
哦……
緋潛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現下是人身。
差點忘了。
他摸了摸被她打過的地方,起身。
動作間,那枚銘牌又掉了出來,斜掛在他胸前。
藺岐拜師太崖多年,從不知曉師父還認識這麼個人。
由是,便多留意了些。
看見那銘牌,他忽記起——
好似是師父送給那靈虎的,上麵的字還是奚昭親手所寫。
這人……是那靈虎麼?
他眼神一移,看向太崖。
方才道君幫奚昭主動攬過了話
茬,給月楚臨解釋侍衛的來曆。
那麼,他也知道?
藺岐垂下眼簾。
上回他用妖力試探過那虎妖,並未查出什麼異常。
是何處出錯了麼,竟沒發現他能化成人形。
他全心全意地想著這事,掌側忽貼來陣熱意。
他下意識蜷手,看過去——
與他隔了方小桌的太崖正把一杯茶推到他手邊。
他有意揶揄:“在彆府做客,都是從偏室裡將茶泡好了送過來,可也離不了一間屋。還是頭回遇見打走廊端過來的‘過廊茶’——玉衡,不吃上兩口嗎?”
“不渴。”藺岐語氣冷淡,“師父與他相熟,我卻並非。”
太崖聽出他這是在說他不該瞞著這事,不免失笑。
“玉衡,何時養來的脾氣,竟隻吃熟人茶?”
藺岐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