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昭雙手撐在窗台上,朝外探去身子。
“月郤,你在找什麼?”
月郤像被嚇了一跳,陡然回身。
有一瞬間,奚昭感覺仿佛瞧見了一隻受驚的貓。
“沒,沒什麼。”月郤定下心神,提起手中的食盒以讓她看見,“恰巧碰見秋木,就順帶拿過來了。”
奚昭了然:“哦,我還以為你找東西呢。”
都快鑽到走廊底下去了。
月郤大步走至窗前,將食盒放在了窗台上,雙臂也撐在上麵。
他垂眸看她,笑道:“這麼早就往花房裡鑽,肚子不餓?”
“還行,方才吃了點果脯。”
“那個……”
月郤支起一手撐著腦袋,彆開眼神。
猶豫了好一會兒,他才不大自在地開口。
“你的隨侍呢,怎麼沒見人影?”
奚昭以為他說的是施白樹,便道:“白樹一早就出去了,說是刀有些鈍,要去鑄器閣讓人幫著磨一磨。”
“不是,我——”
“他問的應當並非是那個隨侍。”太崖陡然出現在窗戶後,和奚昭挨在一塊兒,撐著窗台笑眯眯地看著他,“月二公子,倒是早。”
月郤又被突然出現的太崖嚇了一跳。
他問:“你怎麼在這兒?”
語氣衝得很。
太崖笑說:“我不是你那好兄長,應當不必向你解釋來去何處的緣由。”
他這逗趣模樣極易引起人的怒火,月郤劍眉一擰,但又想起奚昭還在這兒。
大早上吵鬨,難免敗壞了吃飯的心情。
由是,他壓下不快,索性就當看不見這人。
“綏綏,要在哪兒吃?”他問。
奚昭想了想:“就在這兒吧,左右待會兒也不出去。”
月郤應好,步子一轉就往花房裡走。
太崖還想著奚昭說過的影子的事,轉身道彆。
隻不過錯身時,他忽道——
“奚姑娘,彆忘了賭約。”他頓了步,斜壓下笑眼,“時間已不多了。”
***
太崖直接去了月楚臨的院子。
院落偏遠僻靜,又因已到秋日,多了些冷肅氣息。除了鳥叫蟲鳴,幾乎聽不見其他聲響。
太崖走過長廊,循著淡薄的妖息找到了書房處。
房門緊閉,門內妖息卻濃厚。
他抬手,抵在門上。
還沒推開,裡頭就傳出氣息不穩的一聲:“誰?”
“是我。”太崖應道。
“哦……太崖,太崖……”與平時大不相同,月楚臨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像是沒什麼氣力,“你找我有何事?”
太崖:“來看看罷了——怎的,莫非連軸轉了幾日,撐不住了麼?”
月楚臨輕笑幾聲,但因隔著門板,聲音也被壓得沉悶。
太崖又道:“還笑得出來,看來無事。”
月楚臨低低喘息一陣,隨後緩慢開口。
“幼時母親不愛教導我學習什麼術法,說是不當毀了孩童天性。所以剛進學宮那陣,我什麼都不會,隻會溫溫吞吞地笑。
“師尊誇我聽話,我笑著應他。斥我學業總沒長進,我也隻能笑著說學生會用心——倒是你,向來聰穎,便是其他尊者聽見你的名字,也總能誇上兩句,想將你收入門下。”
聽他說起往事,太崖反應平平:“一時之語罷了——你煉化內丹那日,老頭子不也撫掌大笑,說什麼天地間僅此一人的誇耀話?”
門裡再沒傳出聲,月楚臨似是睡著般。
好一會兒,他才又道:“可第二日,不又照常責罵?”
太崖一笑:“都已幾百年前的事了,你倒是記得清。”
“記得,當然記得。那日暑氣高漲,師尊讓我在外麵看了整日的影子——太崖,你可還記得師尊長何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