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崖先前和她說過,會先過問藺岐本人的意見。
由是她下意識認定,去萬魔窟也應是藺岐自己的選擇——畢竟太崖那般在意自己的弟子,應該不會坑他。
藺岐也應不會做沒把握的事。
況且還有兩枚玉石護身。
思及此,她勉強放下心。
既然他倆都覺得入萬魔窟更好,那這法子定然比再修煉百年更靠譜。
太崖垂眸看她。
“奚姑娘,”他一改往日的放浪作派,語氣也算溫和,“如今雖道契已解,但到底曾有道緣在身。我為玉衡師長,往後自會代他照顧你。”
奚昭沒把這話放在心上。
“不用啊,要順利的話,禁製馬上就能解開了。道君隻需幫我保管著這秘密,彆讓兄長知——”
話至一半,太崖突然抬手,一指壓在她唇上。
奚昭登時反應過來。
她再不提什麼禁製的事,改口道:“道君,你沒買團圓餅嗎?”
“團圓餅?”太崖收手。
“對,明日就是中秋了,人族常有中秋吃團圓餅的習俗。”
“我知曉了,待會兒便去買些。”太崖應道,隨後抬頭看向不遠處,“——見遠。”
奚昭這
才轉過身,隻當剛發現月楚臨。
“大哥?”她忍著頭疼,“你是要出府嗎?”
月楚臨靜站在廊道處,也不知來了多久,眼含溫笑地看著他倆。
“有事要出府一趟。”他的視線來回遊移兩番,最後落在太崖身上,“恰好遇著,太崖,我有些話想與你說。”
奚昭其實不大想太崖走。
許是因為道緣命印毀了,她現下不僅頭疼得很,還不太想一個人待著。
心情也差,總想打罵些什麼。
但她沒表露在神情間,太崖一時也沒看出,將傘遞還給了奚昭,明擺著要去跟月楚臨說話。
見他作勢要往月楚臨那兒去,她頓生火氣。
煩死了!
兩人一樣煩!
她在心裡罵了月楚臨兩句,連帶著也不願搭理太崖了,轉身就走。
太崖這會兒才瞧出她不大對勁。
他若有所思地望著那背影,忽想到什麼。
但正欲追去,便被月楚臨叫住了。
“太崖,”月楚臨問,“今日去了何處,怎不見藺道長?”
太崖收回那一步,轉而笑道:“趁著中秋未至,去采了些草藥。至於玉衡……如今追殺令都已解除,便讓他出府去了。”
月楚臨也笑,喜怒不形於色。
“他既走了,你又作何打算?”
“結界修繕已近尾聲,何必著急。”太崖緩聲說,“時候到了,我自會離開。”
*
奚昭攥著把傘就往明泊院衝。
步子邁得大,恨不得飛起來似的。但沒走多久,就被頭疼逼得停下。等緩過那陣痛意了,便又三步並作兩步地走。
如此反複好一陣,忽在路上瞧見了另一人。
是月郤。
他一手打傘,另一手拎著袋箭矢。看他走的方向,也是要往明泊院去。
翻湧在心底的躁意勉強舒緩些許,奚昭喊道:“阿兄!”
月郤一怔,回身看她。
經過這兩日的休息,他的眼睛已經好了不少。但細看之下,眼眶還是有些泛紅,明顯背地裡沒少哭過。
他原還是副躁惱模樣,見著她,神情頓時好轉許多。
“綏綏?”他眉梢揚笑,“正要去找你。這麼冷的天,你不在院裡待著,怎在這兒?”
那頭疼實在折磨人,仿佛有無數蜂群橫衝直撞。
奚昭再忍不住,索性將傘丟了,快步上前,一把抱住他。
她突然跟炮仗似的衝過來,月郤被她撞得往後退了半步,忙拿打傘的那條胳膊護著她。
等回過神了,心才開始一陣陣地跳,快得驚人。
“綏綏,怎、怎麼了?”他有些語無倫次。
“阿兄,”奚昭緊閉著眼,“我頭疼。”
“頭疼?”月郤登時壓下了那點不自在。
他打好傘,順手將那袋箭矢放在走廊邊沿的長椅上,然後抬手,搭在她的前額上,探入一股妖氣。
沒發熱,卻比發了熱還糟糕。
她頭中有些許妖氣在橫衝直撞,也難怪頭疼。
“沒事,是有些許零散妖息,除淨便好了。”月郤低聲寬慰道,正欲幫她把那妖氣驅散乾淨,卻陡然發現了另一事。
刻在她額心處的道緣命印,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