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覆在手背上的手已遊移至麵頰,指腹輕撫著她的臉。
“冷?”太崖
問。
奚昭:“是有些。”
太崖便俯了身。
那耳墜在半空微晃著,閃爍出細微金芒。
但就在與她僅隔數寸的時候,他忽覺後頸襲來股冷意。隨後便跟暈了似的,陡然失去了意識。
奚昭與他離得近,眼睜睜看著他的瞳仁渙散,又遽然回神。
怪得很。
“怎麼了?”她問。
“我——”附身的瞬間,薛無赦就輕打了個寒顫——當了這麼多年鬼,他還是頭回感覺到冷意。
他垂眸掃了眼,卻見自個兒身上僅披了件單衣,衣襟微敞。
……
這人多穿一件衣服身上就癢是吧?
腹誹一句後,他抬起眸。
早在附身之前,他就已打好腹稿。怎樣說才會討她厭嫌,又該擺出什麼表情。
但一對上那人的視線,他便忘了個七七八八,想好的話也梗在了嗓子眼兒裡。
奚昭:“太崖?”
薛無赦呼吸稍滯,撫在她臉頰的手不自覺地微顫著。
怎麼離得這麼近,還……還貼著她的臉了。
本就不穩的心跳這會兒變得更亂,他僵硬著沒動,生硬開口:“我其實要說……”
“說什麼?”
“我想說……”
奚昭點點頭:“你說。”
隨她頷首,薛無赦清楚感覺到麵頰摩挲過掌心的觸感。
這使得他的掌心也跟過了火般,燒灼起來。
他開始覺得自己挨得太近,很可能叫她聽見那過快的心跳聲。
由是他想直起身,再慢條斯理地說出那些話。
但身軀僵硬難動,他隻得放棄。
隨即他想,若思慮不清該說什麼話了,便隻需告訴她,他討厭她。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而已。
他張開嘴。
但反複試過幾回,卻根本說不出這話。
甚至於心底僅剩了一個念頭——
若她聽見這話,定然不會開心。
一想到這點,他便再難開口。
不願說。
更不願去想她會為這話露出什麼表情。
奚昭忽想到什麼,好笑道:“太崖,你還真嚇著了?”
薛無赦:“並非,隻不過——”
話音未落,他就感覺似有隻手落在了頭頂,將他生拽而出。
再回神時,他已站在了房門外的台階上。
身前,太崖的身影將他擋了個徹底。
他聽見那道人分外自然地順著他的話往下說:“隻不過天有些冷。”
緊接著,薛無赦便看見太崖側過身,一手搭在門上。
關門時,太崖向他所站的方向投來輕睨。
眼梢習慣性地稍挑著,眸中卻無情緒,如藏在密林深處陰惻惻的毒蛇般。
但薛無赦對他壓在眼底的攻擊性毫無察覺。
他一動不動,垂眸怔望著自己的手。
分明一片冰冷,可好似還能感受到那溫熱觸感。
不久,薛秉舟從一旁的樹上躍下。
步伐輕盈,落地無聲。
“兄長,”他問,“如何?”
薛無赦毫無反應。
薛秉舟化出哭喪杖,敲了下他的頭。
“兄長?”
薛無赦倏然回神,卻不覺得疼。
他抬眸看他:“啊?”
薛秉舟麵無表情:“那話說出來了麼?”
“哦,哦,這事兒麼?”薛無赦勉強扯開笑,一副若無其事的神情,“可惜了,那蛇妖端的狡猾,附身都沒能成功。方才還差點兒被他發現了,肯定是隨時提防著彆人——要不再試試其他法子吧。”
薛秉舟一言不發地打量著他的神情。
說是並未成功附身,可方才有那麼小半刻,他分明感知不到兄長的情緒。
一絲一毫也沒有。
在騙他嗎?
為何。
他側過眸,望著那道緊閉的木門。
又或發生了什麼不能讓他知道的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