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太崖帶他回來的。
她伸手碰了下他的額,見不發燒了,便說:“我去拿些藥,你在這兒歇會兒吧。要嫌悶,就與他倆聊聊天。”
待她走後,薛秉舟張了口:“月郤,你和她——”
“月二,”薛無赦忽越過他,擋在他了跟前,“太崖在你家住過一段時間?”
聽他提起太崖,月郤陡然警覺,抬起戾眼。
“是,怎的了?”
“沒什麼,倒是巧。”薛無赦語氣輕快,“他也在這兒。”
月郤攥起手,眉也緊擰。
“那妖道也在此處?哪兒?何時來的?他來這兒做什麼?”
他接連問了好些問題,薛無赦也越發肯定心中猜想。
這人跟那陰賊果真不對付。
“你不喜他?那正好了。”薛無赦笑眯眯道,“我與秉舟也跟他有些矛盾,
看他不快得很。但現下我倆在伏辰寨有事,整日要見著他,頗為心煩——不若搭把手,想法子將他趕出去?”
月郤猶豫道:“你容我想想。”
“想想?月二,你何時成了這般拖遝性子。要放以前,不早答應下來了麼?”
月郤眉眼沉沉。
自是被那妖道擺過幾道,長了些記性罷了。
他沒解釋,隻道:“現下有更重要的事,我便是再不喜那陰魂不散的東西,也得放在之後再說。”
“什麼事?”
月郤卻不語。
兄長似陷入癔症,且還在四處找她。在解決此事,確保她能去危就安前,其他事都得放在後麵。
他沒解釋,薛無赦也不好追問,隻得暫且作罷。
等吃過藥後,月郤又陷入昏沉勁裡,天還沒黑,便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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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奚昭剛放下床帳,正要吹滅蠟燭,便聽得一聲:“昭昭……”
嗓音空靈,又透出些幽怨意味。
她起先沒聽出來,還以為又鬨鬼了,甚還在想今天這鬼倒聰明,連她名字都弄到了手。
也不知是要借眼睛還是借耳朵。
但當那鬼又喚了聲“昭昭”,鬼影也緩慢靠近床帳時,奚昭才突然記起白日裡薛無赦說過的話——
月郤身上沾著很重的死魂氣。
又聽見外麵淅淅瀝瀝的落雨聲,她忽道:“問星?”
“是,是我。”
奚昭盯著那身影。
她還真跑出月府了?
怎麼做到的?
月問星停在了帳子外:“我就知道,就知道……你不會出事的。他們都要騙我,沒事,沒事,我才不會信他們。”
她陷入了混亂的囈語,身影卻一動不動,似在透過床帳緊緊盯著她。
奚昭正欲掀起床簾,卻聽得她忽道:“彆拉開!”
她手一頓。
“彆拉開……”那急切一聲後,月問星的聲音恢複了平和,“彆拉開。我……我現下不太好。你見了定會怕的,彆看我。”
不太好?
奚昭疑道:“什麼意思?”
月問星並未解釋。
些許衣料摩挲的聲響後,那床簾被挑開一條縫兒。
一枝瑩白清透的玉簪花從縫中探進,微微顫著。
“花,你送我的。”她的聲音輕而又輕,“我不敢碰它,擔心它壞了,隻能輕輕地挨著。好在沒有損壞,還好好兒的。”
奚昭看著那枝玉簪,忽抬手掀開了床簾。
燭火映下,她看見了床外的人——
她像是成了具被火燒過的空殼紙人。
渾身見著大大小小漆黑的洞,身軀也變得殘缺不全。四肢布著長短不一的漆黑洞口,臉上也缺了塊,以至於她說話都分外勉強。
奚昭怔住。
陡然對上她的視線,月問星臉上浮現出明顯的慌色。
她彆過身去,倉皇躲至陰暗處。
“彆看,有些……不太對。”她說,“很累,很累,沒有鬼氣能恢複。可我想見你,抱歉……我也不想。再過些時日便好了。”
“你這樣不會疼嗎?”奚昭坐在床邊,從她手中接過了那枝玉簪。
像是被火燒破了般,看著就疼。
月問星愣住——概是沒想到她會這樣問。
好一會兒,她才搖了兩下頭:“感覺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