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郤看著元闕洲搭在奚昭頭上的手,思緒滯了瞬。
手裡的藥囊登時變得如火球般,炙烤著他。
方才元闕洲送他藥時,他還覺得這人脾性溫和,很好相交。眼下卻覺有何處不對勁,那手更是礙眼得很。
但不等他反應過來,元闕洲便已垂下手,對奚昭說:“它如今已被縱得了幾分脾氣,知曉你喜歡它,多半會不知悔改。若再犯錯,還當嚴加管教。”
如他所說,小龍方才還蜷縮到了一邊,不敢碰那靈丹。
但一見她收手,便又搖搖擺擺地朝瓷瓶遊去,一副要偷吃靈丹的架勢。
奚昭看見,又舉起了那小棍。
在它的爪子挨上瓷瓶瓶口的瞬間,朝下一打。
那靈龍剛得了一回教訓,餘光瞥見她落下小棍,就倏然收回爪子。
隻不過沒來得及收回身子,以至於那小棍結結實實落在了龍腹上。
它哀叫一聲,翻騰著身子避至一旁,原先胡亂甩動的尾巴也安靜下來。
小棍沒落在爪子上,奚昭怔住,隨即下意識去看元闕洲。
卻見他一手扶著身旁的石桌,稍躬著身。
但有衣物作擋,又瞧不出有沒有打傷他。
“小寨主?”奚昭喚他。
“無事。”元闕洲的呼吸變得短促了些,臉上卻還帶著親和笑意,“要時常訓它,也免得出現契靈相食的局麵。不光它,其他契靈亦是。”
奚昭點點頭。
這些她沒從《馭靈錄》上讀到過,平日裡也鮮少去管契靈間的關係如何。
“這些藥已分得差不多了,不能多曬——你們在這兒坐一會兒吧,我將藥送進去。”話落,元闕洲拿起一旁的藥篩子,轉身進屋。
他進屋後,月郤這才問:“那人是伏辰寨的寨主?”
早在太陰境時,他就聽說過惡妖林的伏辰寨。原還以為這寨子很大,但幾天看下來,寨中好像就幾十個妖,且個個兒係著鎖妖鏈。
怪得很。
奚昭:“算是,這兒是第三寨,另有兩寨離這兒很遠。”
都已說了這些,她索性將伏辰寨如今的情況,還有她以後的打算一並說與了他。
月郤耐心聽著,時不時點頭以應。
聽到最後,他問:“那元闕洲知曉嗎?”
她想搶了這寨子什麼的。
奚昭沉默一陣:“……還沒來得及跟他說。”
提到元闕洲,她不免記起另一事——方才他走路時,步伐似有些不穩,身形也微躬著。
又想到剛剛落下的那一棍,她終是起身道:“阿兄,我進去看一眼,很快就出來。”
月郤跟著她起身,正想問要不要幫忙,餘光卻瞥見另一道熟悉身影——
不遠處,太崖正經過一間寨屋。概是看見了他倆,他又轉了步子,朝這處走來。
月郤往旁一步,不露聲色地擋住了奚昭的
視線。
等她進了屋(),他才轉身⒕()_[((),斜過戾眼看向太崖。
他語氣不快道:“你來做什麼?”
太崖掃一眼那半敞的門,看他。
他慢條斯理道:“此處又非月府,來去自由的地方,想去何處應當不用知會月二公子。”
月郤一聽見他說話就心底冒火:“慣會動你那嘴皮子,仔細哪日將你舌頭割了。”
太崖好聲道:“身子可好些了?那日帶你回來時,還人事不省。”
月郤聽他提起這茬,卻沒半點兒要謝他的意思,冷笑:“早知你要搭這手,我寧願讓豺狼給活吞了。”
“月二公子,身體剛好些,何必這般動怒。”太崖微睜開眸,放緩語氣,“本君當日能送走玉衡,自也可以想法子再送走你——還是謹言慎行為上。”
月郤神情漸變。
掌心已蓄起妖息之際,忽聽太崖道:“我方才看見昭昭進去了——那元寨主也在裡麵嗎?”
妖息陡然散去,月郤嗆他:“與你何乾?”
太崖卻一言不發地盯著那房門。
片刻,他提步往裡走去。
月郤自不願他去找奚昭,伸手攔人:“你做什麼?”
太崖頓步。
半晌,他緩移過視線。
“月郤,”他眼尾漸挑起笑,“你這一副要將人生吞活剝的架勢,好似用錯了地方。”
*
奚昭進屋後,起先沒看見元闕洲在哪兒。
直到聽見聲輕響,才循聲往裡走去。
掀開簾子後,她看見元闕洲正站在桌旁,微低著頭。
因背朝著人,瞧不清他在做什麼。
奚昭叩了下門,道:“小寨主,方才好似打到了你。”
元闕洲一怔,側眸看她。
並沒有完全轉過身,奚昭卻發覺他衣襟散亂,似敞了衣衫,另一手還拿著藥。
“果真傷著了?”她蹙起眉,快步走近。
難怪方才走姿不大對勁,還借口送藥進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