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路不斷有人加入,開始擁擠,出口就在不遠處。
但是,不過一百米,就差一點,就可以離開,卻聚集起三四隻古生物。
逃生路段封鎖,意味著有人反抗了它們。
人群再也壓抑不住情緒,尖叫,咆哮,拿起武器衝上去,我們被推搡著,好幾次站不穩。
爸爸知道不能再待在這裡,他擠進樓梯間,往二樓走去。
二樓出乎意料很安靜,沒有怪物也沒有人。
這非常反常。
“爸爸。”我害怕的縮在他懷裡,仿佛察覺到了什麼。
這裡,是有東西的。
整個二樓四麵走廊相連,呈現四四方方的通道,中心是一整個模擬古生物環境場館。巨大的玻璃後麵有山坡,叢林,江河湖泊。
媽媽說過的。
領主複蘇地,會有一定的空缺地帶,那裡不是沒有怪物,而是會有更多的古生物。空缺的地方原先是先鋒隊,外出捕獵才會空缺,留下防守的是護衛隊,實力更強。
電力係統忽然頻閃,眼前的通道黑了大半,黑暗中,咕咚咕咚巨物碰撞的聲音如潮水般湧向這裡。
爸爸轉身就逃,我轉過頭,麻木注視著,這頭露出骨架的橙色蜥蜴類古生物,是麻煩的變體,沒有學名。
它有著藍色的鬃毛和一根有裂痕的獨角,橫衝直撞,笨重的身體卻很迅速。
而另一邊,竄出來的爬行生物,通過身上散發熒光粘液判斷出來的兩棲大嘴獸,也是個麻煩的變體。
兩麵受敵,爸爸停住腳步,向身後的牆壁靠攏。
命運似乎不打算放過我們,媽媽,我們來了。
眼淚落下,不甘與憤怒席卷。
“哐當。”走廊上方破了個洞,從繩子上滑下來的人低著頭,他的戰鬥服勾勒出緊致的肌肉和迷人的曲線。
我睜開眼,便看到了那張驚世駭俗的臉。
也才十幾歲吧。
眼中流露出淡淡的悲傷,美得驚心動魄……
他抬起手的瞬間,釋放出大量雷電,席卷在場的怪物,巨大的光芒即便閉上眼也難以隔絕,父親急忙低頭捂住我的眼睛。
怪物們源源不斷向這裡湧來,發出不甘的咆哮消失在雷電裡。
再次睜開眼,視野很模糊,他模糊的身影走過來,安撫我們的情緒,引導我們離開,我在爸爸的懷裡,注視著那雙憂鬱的眼睛,那裡麵,有著琥珀般明麗的顏色。
竹隊長,你來了嗎?
圓金星的意識開始浮現走馬觀花,她知道自己可能快死了,本以為世界上沒什麼可留戀的,到頭來,還是舍不得你啊……
“我喜歡的是程序員那種。住在地下室,性格陰鬱,生活兩點一線……”陰鬱這點和他很像,但是他會在在訓練場,默默鼓勵她,認真對待她的感情。
“遇到長得好看的人,真的可以瞬間奪走你的心,讓你變得都不像是自己了。”爸爸,原來被奪走心是這種感覺……
回憶繼續。
“啦啦啦,沒想到吧,人固有一死,就算是我這樣美到沒朋友的人也會悄悄留下遺言吧。今天研究所要搞婚姻包分配,夫妻是很親密的關係啊,嗯……長得醜我一定一定會拒絕的。”她無奈歎息。“乾脆使用簽名照賄賂大家,讓我隨便選吧,給我一個帥老公。”媽媽的錄音在空曠的大廳響起。
大廳沒有人,古生物的屍體三三兩兩倒在地上。
殘肢血液遍地,砸壞的展覽物躺在路上,恐龍骨架倒了大半,還有幾根掛在邊緣搖晃。
走廊忽然響起槍聲,子彈碰到金屬火花四射,一隻雙頭龍跑到轉角,來不及躲避,幾發子彈打透它的兩個頭,就這樣倒在轉角牆上滑落到地上,戰鬥結束。
子彈對付低級古生物更方便。
確認死亡後,護衛隊繼續搜捕。
救援到了。
“其實你刮了胡子蠻好看的,就是不怎麼搭理人,還以為蠻難相處的。”我們躺在博物館對麵的草坪上,看著博物館破敗的樣子。
“其實相處起來也不難嘛……嗯……我愛你。”她說得急促不好意思。
錄音停頓,這次的聲音夾夾的。
“我的親寶貝,你出生啦。”背景有嬰兒喃喃自語的聲音。
“我永遠愛你,我的寶貝……”一個響亮的“啵”聲。
“這是小姨哦……”
“快給你侄女打招呼。”
“啊呀,小侄女,媽媽有沒有給你說我的壞話呀。”
“我們家寶貝才不會告狀呢。”
“不準說我的壞話啦,哭哭。”蘭委屈巴巴的。
“啊呀,你快走開啦。”
“不要說我的壞話啦!”
“你好煩啊。”
她們打鬨片刻,錄音停止。
再次有聲音。
“妹妹,我到死都不會原諒父母的偏心,但是,我會原諒你。妹妹,我不恨你了。”
“呐,謝謝你們的陪伴,我永遠愛你們。”
“……”錄音裡好友很多她想說的話。
我和爸爸早已經哭成了淚人。
這就是沉重的霧禹事件。
“圓金星!!!”蘭悲痛地呼喊得不到回應,好不容易搶回來,卻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青龍被竹纏住,沒法過來,氣急敗壞忍不住大喊:“都快起來啊!”
宮殿忽然震顫,竹一鼓作氣,黑曜石之劍切下青龍的頭。
果然,這裡不是一頭青龍能有的墓葬規格。一處由半神青龍守護的遺跡,會沉睡著什麼樣的屬相。
“蘭,撤退!”以他們的力量,不足以對抗。
“我的侄女,嗚嗚。”蘭早已經泣不成聲。
“我保護不了我的家人。”她輕輕撫過圓金星臉上的碎發。
“我保護不了她們。”
竹知道不能再待在這裡,他衝上前搶過圓金星。
“跟我走!”宮殿底下傳來陣陣龍吟,時間緊迫。
“你帶她走吧……我沒有臉回去……”蘭跪在地上,低垂著頭。
“不是任性的時候。”竹搖頭。
“如果放任祂們蘇醒,會死多少人?”蘭緊緊篡住手。
“霧禹事件,在等待救援的時候,她們隻能靜靜等死……我怎麼能,撤退。”她強迫自己平複心情,一向樂觀調皮的蘭隊長,不著調喜歡惡作劇,不管什麼時候都能調動氣氛的她,內心早已經千瘡百孔。
“我啊,是個沒用的人。還嘲笑那個沒用的家夥,無法護住自己的妻子,總是怨恨彆人。但我,何嘗不是一個懦夫,一個沒用的人。”蘭緩緩站起來。
“我來拖延時間。”蘭意誌堅定。
“蘭隊長。”他皺著眉,眼下還要通知各部門,他不能再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