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砰——”
村子裡有人卡著點放煙花,鞭炮陣陣,煙花絢爛。
夏柿把手機貼在右耳上,用手捂著左耳,收到了來自賀餘霄的新年的第一聲祝福。
“新年快樂呀賀餘霄,萬事順遂。”
夏柿一邊說話,一邊推開門站在屋簷下,仰頭看夜空中炸開的五顏六色的煙花。
耳邊能清晰聽見村子裡年輕孩的歡呼,夏柿被這氣氛感染雙眼彎得像月牙。
煙花和星辰一起,落進了夏柿晶亮水汪的幼鹿眼中。
賀餘霄聽見了夏柿這邊的聲音:
“夏柿柿,你那邊好吵啊。”
劈裡啪啦的聲音,從剛才開始就沒停過。
夏柿仔細聽了聽:
“你們那邊沒人放鞭炮嗎?”
“沒呢。”賀餘霄道:“京市這邊禁止燃放煙花爆竹。”
偏遠的郊外還有人偷偷放,市中心沒人敢頂風作案。
夏柿第一次聽這個說法:
“那你們過年怎麼過?”
夜風習習,站在花園的賀餘霄手欠,戳了戳不畏嚴寒開得正豔的月季:
“隻是不讓放煙花爆竹,其他的還是一樣過。”
“而且不是全市都禁燃,有些地區是可以的。”
實在心癢想看,也可以開車過去。
連南溪鎮都沒出過的夏柿沒去過大城市,聞言道:
“你們那兒管理好嚴格哦。”
賀餘霄:“人多嘛,大家要是都擠在這一天一起放,對空氣汙染大,還容易引起火災。”
京市人口密度比起南溪鎮,大多了。
建築物也密集。
賀餘霄給夏柿打電話,主要是想親口跟他說句祝福,除此之外也沒有正事。
見時間不早了,賀餘霄:“你要休息了嗎?”
夏柿:“今晚守歲,會晚一些。”
賀餘霄:“我家裡也在守歲,都在客廳裡聊天呢。”
賀家彆墅,偌大的客廳燈火通明,有賀奶奶這個長輩在,在京市的親戚都來拜年了。
賀家近十年發展勢頭很猛,在家族其他人遠遠甩在了身後,因此逢年過節,需要招待的親戚格外多。
年夜飯坐了兩大桌,吃完大部分親戚都沒回去。
賀餘霄能叫得上名字的親戚,基本都來了。
除此之外,還有不少想要巴結討好賀家的人,他們和賀家的血緣關係其實並不怎麼親近,隻能算遠親,但還是硬擠進了這頓家宴——
比如賀餘霄那位遠房表弟陳長暮一家。
陳家,是賀餘霄親爺爺的哥哥的老婆的弟弟的外孫女婿一家。
“聽著很繞是不是?”賀餘霄問夏柿。
他也覺得很繞。
夏柿聽賀餘霄說了個大概人數,忍不住感慨:
“你家親戚好
多。”
賀餘霄笑:“真正關係好的親戚其實不多。”
夏柿聽出了賀餘霄的言外之意,問:
“你很討厭遠房表弟一家嗎?”
就像他沒法喜歡姑婆夏玉花一樣?
賀餘霄沉吟兩秒:“很討厭的話……應該算不上?”
賀餘霄:“但不怎麼喜歡就是了。”
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年年都提著禮物上門拜年,進門後裝模作樣不到一小時,隨後開口就是自家那個小破公司怎麼怎麼樣。
目的太明顯,年紀尚強的賀餘霄都能聽出其中意味,並毫不客氣回以一個大白眼。
大過年的、伸手不打笑臉人……
雙重因素疊加下,陳家年年登門,纏人得緊。
這就算了,反正大人的事賀餘霄管不著,他主要討厭那個遠房表弟陳長暮。
陳長暮比賀餘霄就小五天,兩人在貴族學校同校不同班。
說到陳長暮,賀餘霄‘嘖’了一聲:
“我不太想跟你說為什麼不喜歡他,怕你覺得我小氣幼稚。”
夏柿:“?”
夏柿聽後頓了下,隨後好認真的開口:
“但是……你已經很幼稚了啊。”
好像已經沒有辦法更幼稚了。
賀餘霄:“……?”
自覺沉穩可靠,是個酷哥的賀大少爺氣樂了,故作凶巴巴:
“夏柿柿,你說誰幼稚呢?再說一遍?”
夏柿柿很有骨氣,很快又重複了一遍:
“我幼稚。”
賀餘霄滿意了,慢悠悠跟夏柿說他和陳長暮之間的過節。
大過年的美好時間,賀餘霄本不太想跟夏柿講陳長暮,他又沒有更好的話題拿來說,怕夏柿說沒事就掛電話。
隻要能和夏柿柿多聊幾l句,陳長暮就陳長暮吧。
將就用。
客廳內,穿著一身小禮服,打扮得像個優雅貴氣的小王子坐在父母身邊的陳長暮,沒來由地覺得鼻腔發癢。
陳長暮微微皺了一下眉,想打噴嚏。
瞧了和其他人相談甚歡的母親一眼,陳長暮用力掐住手心,遏製住了把噴嚏打出來的不雅衝動。
花園內,造型彆致的景觀燈發出柔和光芒。
冬日為數不多的蚊蟲,為那點光芒翅膀都快扇冒煙。
賀餘霄緩緩開口:
“他的成績比我好,在學校也挺受歡迎的,在學校清高得不行。”
兩人在學校見了麵,陳長暮都不理賀餘霄、宛如兩人壓根不認識的那種清高。
時不時,賀餘霄還能捕捉到陳長暮掃過來的嫌棄目光。
賀大少爺剛開始簡直莫名其妙,後麵想通了——
陳長暮從心底就不喜歡他。
學校裡清高、目中無人的那個陳長暮,才是他本來麵目。
被父母帶來賀家的陳長暮,連笑都戴著一層虛偽
的皮。
每次在自家看到陳長暮,賀餘霄都能想到這人在學校的冷漠嘴臉。
兩廂對比,賀餘霄想喜歡這位遠房表弟都不行。
由此可見,每家每戶都有那麼一兩個鬨心的親戚。
賀餘霄:“偏偏大人看不出的真實嘴臉,誇他懂事聰明。”
不管陳長暮父母在大家心中的口碑怎麼樣,陳長暮在長輩們眼裡,是標準的‘彆人家的孩子’。
夏柿暫時還不能理解豪門之間的勾心鬥角,這不妨礙他聽了賀餘霄的話後生氣。
夏柿鼓了下腮幫子,眉毛疊起:
“他怎麼可以這樣啊。”
當麵一套,背麵一套,好討厭。
賀餘霄根本不在意陳長暮對自己態度怎麼樣,遠房表弟裝不熟,混世魔王也懶得搭理對方。
兩人維持這樣的相處模式,相安無事過了這麼久。
可這並不妨礙賀餘霄趁此機會賣可憐。
賀大少爺放軟了聲音:
“是呀,他們都欺負我。”
忠誠的老管家在發現小少爺隻穿著一件套頭毛衣,在花園打了好一會兒電話,擔心小少爺凍感冒,上樓拿了一件外套——
彆墅有地暖,花園可沒有。
剛拉開由巨大的幾l片落地玻璃組成的玻璃門,老管家就聽見自家小少爺這句,疑似撒嬌賣可憐的話。
忠誠老管家抱著羽絨服,當場就給震在了原地!
靜音滑軌沒能讓賀大少爺發現有人‘偷聽’,繼續道:
“這事我說出去都沒人相信,隻有你相信我了,夏柿柿,我可憐啊……”
老管家:“……”
震驚半天回過神來,老管家伸出的腳,默默地收了回來。
目光複雜地看了賀餘霄一眼,忠心耿耿的老管家:
總感覺……這時候還是不要去打擾小少爺的好。
越說越起勁,最後賀餘霄一句三歎,把自己塑造成了一個任人揉圓搓扁的小可憐——
在之前的學校經常被人欺負的那種。
一聽了賀餘霄的話,夏柿……小夏班長當然沒相信啦!
他還清晰地記得賀餘霄一腳一個廖俊傑的英勇事跡。
他把賀餘霄從手機裡拎出來,橫看豎看,左看右看,不管是身高氣勢還是性格家世,怎麼看都不像小可憐。
這元宵,是流心芝麻餡兒的——黑著呢。
夏柿抿了抿嘴角,毫不留情戳破:
“賀餘霄,你又騙我。”
賀大少爺忽悠得認真,三五句下來,差點把自己都忽悠瘸了。
可惜小甜柿不上當。
賀餘霄頗為遺憾:
“我的演講如此真情實感,這你都不信?”
夏柿反思了一下自己,糾結兩秒,隨即好誠實的開口:
“因為你編得越來越離譜了。”
他又不傻,怎麼可能相信?
聽著夏柿溫吞吞的聲音,賀餘霄甚至都能想象到他此刻略無奈的表情。
賀大少爺就笑:
“那我爭取下次編得再真一點。”
夏柿:“。”
夏柿到底沒忍住:
“賀餘霄……你真的好幼稚啊。”
賀餘霄理直氣壯:
“我也沒跟其他人幼稚。”
而且也沒有好幼稚吧?
頂多……有那麼一點點。
***
喜氣洋洋的新年一過,陽光燦爛的二月底,寧溪中學開學了。
最冷的那段時間已經結束,夏柿穿上秋衣毛衣,換上了較為輕便的外套。
開學當天,照例是夏爺爺背著棉被,帶夏柿去報名。
賀餘霄才回南溪鎮,報名當天早早地等在校門口。
夏柿還沒走到校門口,遠遠地就聽賀餘霄叫自己的名字。
抬眼看去,賀餘霄正三步並做兩步地朝自己走過來。
望著迎麵而來的人。夏柿極緩地眨了眨眼:
一個月不見,他的同桌好像又長高了。
賀餘霄嘴裡叫著‘夏爺爺好’,眼睛卻落在許久未見的夏柿身上。
夏柿看賀餘霄:“你怎麼來這麼早?”
賀餘霄熟門熟路地攬住他肩膀,心情很好地答:
“反正在家也沒事,乾脆就來了。”
今天是報名最後一天,明天早上全校升旗後就發書,正式上課。
他整個寒假,除了學習就是學習,成績進步顯著,人也快憋瘋了。
賀餘霄跟著祖孫兩人一起,先把東西放在了再去辦公室報名。
報名流程簡單,交了這學期的學雜費,登個記簽個名就行。
夏爺爺沒在學校多待,報完名就回家了。
夏柿打掃宿舍衛生,賀餘霄作為這間宿舍的非正式主人,自然加入了這場大掃除。
宿舍一個月沒住人,積了一層薄灰。
好在能遮住的東西,放假時夏柿都遮住了,收拾起來不算麻煩。
報名日沒有多少學生會打熱水,開水房乾脆沒開門,兩人隻能用冷水擦桌椅床欄。
二月底的自來水仍舊凍手,但沒過年那陣刺骨。
打掃清潔鋪床,等兩人把所有一切做完,已經是一個小時後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