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我不會產生‘如果我沒有殘疾就好了’這種想法。”
“車禍之後,我一直覺得,哪怕落下腿疾,好在沒丟命,我還活著,我也還是我,這都不算什麼。”
鬱知不清楚當年那場車禍的情況,可是一個人丟了命,一個人差點丟了腿,從這道駭人的傷疤他能想象情況多慘烈。
任誰撞見彆人身上的劫難,心裡都不會好受。
鬱知本想說一些安慰的話,轉念一想,孟應年大抵是驕傲的,而驕傲的人最不願聽這些。
況且,這些年,這些話,孟應年身邊的人大概也沒少說,聽也聽厭了。
話到嘴邊,鬱知咽了回去,換成一句尋常的:“我又不是小朋友,哪這麼不禁嚇。”
孟應年停頓片刻,輕笑道:“沒嚇到就好。”
鬱知注意到孟應年額頭的汗,起身去抽了幾張衛生紙,遞給他:“擦擦汗吧。”
孟應年卻沒接,隻偏頭望著他:“針灸的時候醫生不許我動。”
鬱知的視線從他臉上落在他左腿上,停留了幾秒又落回臉上。
“你的手又沒紮
針。”說完,鬱知把衛生紙又往前遞了遞。
孟應年還是不接,忽然問起他來。
“夫人沒聽過一句話嗎?”
“誰是你夫人……”嘟噥完,架不住好奇,鬱知追問,“什麼話?”
孟應年薄唇輕啟,慢條斯理道出一句:“牽一發而動全身。”
鬱知:“……”
好好好,在這等著他是吧!
鬱知把衛生紙往床頭櫃一放,不伺候了。
“我走了,你自己慢慢擦。”
剛站起來就被孟應年叫住:“鬱知。”
鬱知轉頭看他。
孟應年:“口渴,想喝水。”
鬱知:“……等著。”
鬱知去廚房接了一杯水,拿起來後想到孟應年那句“牽一發而動全身”,鬼使神差放回去,又找了一根吸管插杯子裡,再拿起來端走。
“喝吧。”鬱知站在孟應年床前,把水杯遞給他。
孟應年看著杯子裡的吸管,倏地笑了。
鬱知一頭霧水:“你笑什麼?”
“笑你嘴硬心軟。”孟應年接過水杯自己拿著,手指撥弄吸管,“吸管都備上了,是準備喂我喝?”
鬱知羞惱:“是你自己說——”
孟應年裝傻:“我說什麼?”
算了!
鬱知自知上了當,麵上掛不住,轉身要走,孟應年這次眼疾手快拉住了他。
“陪我坐會兒,我不打趣你了。”
鬱知想甩開他的手,又顧及他的腿,當真被那句“牽一發而動全身”牽製住了。
“孟應年,你就是個騙子。”
嘴上罵,到底沒走,鬱知不情不願地在孟應年的床邊坐下了。
孟應年湊近瞧鬱知的臉,試探道:“其實你不討厭我,對嗎?”
鬱知從鼻腔裡哼出一聲:“誰給你的自信?我隻是不跟病號一般見識,同情心,懂嗎?”
孟應年躺回去,慢悠悠道:“那你完了。”
鬱知不解:“什麼完了?”
孟應年衝自己的左腿抬了抬下巴:“如你所見,我的腿這輩子就這樣了,某種意義上,我一直是病號。”
“鬱知,你要一直同情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