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鴦與薑老太太朝夕相處,她臉上這些微妙的表情,哪裡能瞞得過薑老太太。
薑老太太盤了盤佛珠,道:“你是不是還聽見什麼風聲了?一起說了吧。”
鴛鴦支支吾吾,半晌才道:“可說起來也有件奇事。大太太她們在遇到山賊之前,遇見個癩頭和尚。那和尚說,近日府上會有血光之災。”
薑老太太大驚,急道:“你怎麼不早說?!”
鴛鴦忙安慰道:“老太太您彆急。那賴頭和尚不是翠微寺的,是大太太她們下山路上遇見的。”
“那賴頭和尚除了說了這句,還說了化解之法。”
薑老太太這才沒那麼著急,抿了口茶:“我當是寺裡的和尚。這山腳下的嘛,說的話,就未必當真了。”
“是。”鴛鴦答應一聲,道:“奴婢瞧周媽媽和青梅的意思,大太太似乎沒將那賴頭和尚放心上,隻給了吊錢打發了。”
“隻不過...”鴛鴦有些猶豫,想了想,斟酌著說了:“隻不過,經過遇見山賊的事兒,府上死了幾個小廝和丫鬟,下人們都把這賴頭和尚的話當了真。”
薑老太太忙問道:“那和尚說的化解之法是?”
鴛鴦垂下頭,小聲道:“說是府上有一命貴重的人兒,隻有把這位貴人送進佛堂,剃了度,青燈古佛,為家族祈福,才能渡過此劫。”
薑老太太略略思索,道:“如此說來,下人們都想讓九丫頭去做尼姑了?”
鴛鴦點點頭。
見薑老太太默不作聲,手中的佛珠轉個飛快,鴛鴦有些擔心。
她雖與婉初不相熟,隻見過幾麵。可方才聽了四房的盤算,鴛鴦覺得,這九小姐,似乎對她們福祿齋極為重要。
畢竟,薑老太太不是府上幾位老爺的生母。這嫡母與庶子之間,總是隔著一層。
小時候還好,長大成家立業,掌權以後,便把薑老太太擠兌的隻能偏居一角。日常的開銷不必說,這個都不缺,可老太太若是想聽個曲兒,看個戲,多燒點火盆,多取點冰,都是不能夠了。
誰也不想在自己家過出寄人籬下的感覺。薑老太太如此,伺候薑老太太的鴛鴦更是如此。
大太太在‘生病’期間,老太太掌權,她出去行走,姐姐長姐姐短的,眾星捧月一般。如今老太太還了權力,再出去時,原先圍著自己的那些丫鬟婆子見到自己不過隨意點點頭。
個中滋味,隻有鴛鴦自己才明白了。
正因為如此,鴛鴦才不願對薑老太太說賴頭和尚說的那些話。
人嘛,都是趨利避害的。
薑老太太不知鴛鴦所想,可她掌家多年,多少風浪都經曆過,隻憑經驗就覺得這事兒隱隱透著古怪。
薑老太太想了想,招呼鴛鴦:“你去把我箱子裡的那個白玉牡丹步搖送給高氏,就說是送給她壓驚的。再對老四提提這個事兒。”…。。
鴛鴦答應一聲,便退下了。
薑老太太眯著眼假寐,心中卻暗自盤算:先把這事兒透給老四他們,且看看他們怎麼做吧。
九丫頭前腳被大師算出來命格貴重,後腳府上就招了山賊。
難怪人心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