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雪知道,李大嘴這是在試探她。
試探她是否像彆人說的那樣。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他們來啊。”
“那天驢車上很多人可以作證,是他們先惹我的,我從不主動招惹人,人活著也不是比誰比誰厲害的。”
宋春雪氣淡神閒的道,“讓他們儘管來,正好我最近砍了不少棍子,打誰不是打,正好我有氣沒地方撒呢。”
“反正我也不是嚇唬大的,你說對不對?”她衝李大嘴露出囂張的笑容,“當了半輩子的老實人,我忽然覺得挺沒勁的,窩囊氣我是一點也不愛受了。”
李大嘴雖然坐在高處,但他還是被宋春雪的眼神唬得不輕,仿佛她才是那個居高臨下的人。
她以前見了人笑得很小心翼翼,可剛才她那股狠勁兒,隔著十幾米的長坡,他都感覺自己後背涼涼的。
“是,說的沒錯,我就說你不是愛惹事的人,肯定是他們說了什麼惹你生氣了,我那個姨母家的妹妹嘴上不饒人,愛說彆人。頭一次因為說話被人教訓了,也算是讓她長個記性。”
宋春雪調整了一下背簍,心想還算他識相。
“哦對了,我聽說夏木蘭她姑父說,夏木蘭的父母都來這邊了,可能是來商量親事的,你知道不?”
宋春雪不由停下腳步,轉頭看向坐在高處地埂邊的李大嘴。
“當真?”
“那還有假,是他親自跟我說,他娃兒的舅舅今天要來,這麼大老遠的,除了夏木蘭的事,沒彆的。”
說著,李大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黃土,“我也回家做飯了,哎,一個人的飯真難做啊,人若是不吃飯能活就好了。”
宋春雪知道,他這是專門給她提醒呢。
“不行你上我家吃去,最近幾個孩子都在,我中午要做懶疙瘩,今天拌一點蒲公英菜,你去不去?”
李大嘴笑了,“我可不敢去,誰知道你會不會用棍子把我趕出來。”
“你都好心提醒我了,我怎麼能打你。”宋春雪也笑道,“我隻是不想受氣了,又不是瘋了,你怕啥。”
李大嘴擺擺手,“不去了不去了,不然彆人又得說我們倆要湊在一起過日子了,我兒子回來會打斷我的腿。”
宋春雪看到他走起路來低著頭,大搖大擺的樣子,有點好笑。
“怎麼,你是覺得我配不上你唄?”
她比李大嘴大兩歲,但她隻要一想到彆人會將他們倆扯到一起,她就渾身不得勁。
而且,她知道李大嘴真正惦記的人,是程家老四的媳婦兒,因為過兩年,程家老四會因為事故去世。
程家老四的媳婦兒長得很漂亮,雖然臉蛋紅了一點,但櫻桃小嘴和那雙毛茸茸的眼睛,說起話來也很溫柔,還很愛乾淨。
雖然宋春雪跟程家離得很近,他們都在江家上麵的坡地裡住著,也就二三十米的距離,但他們很少往來。
宋春雪就去過程老四家一次,他們家的北屋還帶著淡淡的香味,讓人很是難忘。
“怎麼會怎麼會,我是怕敗壞了你的名聲,改天你拿棍子打我。更何況,你家四個兒子,我哪裡吃得消啊。”李大嘴兀自笑著,“趕快回家吧,我也回去做懶疙瘩。”
看著他低著頭走的很快,恨不得離她遠遠的樣子,宋春雪不由嗤笑。
“走慢點,我又不吃人,瞧把你給嚇的。”
宋春雪有點不服氣,她還瞧不上李大嘴呢,要不是那張嘴能說會道的,他就是莊子上最邋遢的那個。
在她的印象中,李大嘴好像一輩子就穿著青布短衫和青布的褲子,膝蓋上臟得發白,後來還越來越胖了。
以前她挺害怕李大嘴的那張嘴,被他瞧見了,可能說給彆人聽,在他的幾個弟媳婦之間傳一圈,她回家早一點是去見男人,回家晚一點是在山裡跟男人這樣那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