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梅陽這人也沒那麼壞。”
宋春雪喝了口茶,低頭苦笑,“我曾經最難最需要人陪的時候,他沒出現。如今我過得好了,他來了有啥用。”
老四驚訝,“娘怎麼會這麼想?難道不是現在過得好了,一切好的東西都會自然出現嗎,說不定這是上天的賞賜。”
宋春雪不以為然。
“說明想要過得好,任何人是靠不住的。人要活的好,必須要自救,不要想著依靠任何人。何況,萬一不是賞賜,而是考驗呢?”
老四點點頭,由衷的感歎,“娘如今聽著很有學問的樣子,我都懷疑娘是不是被人奪舍了。印象中,我娘就是個愛吃苦愛發脾氣的……”
感覺到娘的視線有些不滿,老四咬了口蕎麵饃饃,“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那是愛吃苦嗎?”宋春雪有些生氣的糾正,“這世上沒人愛吃苦,隻有迫不得已。”
“是是是,娘我說錯了。”
“不過你說的也對,”她自嘲一笑,“在你們看來,我當初的確是愛吃苦,還發脾氣,尤其是愛對三娃發火,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老四見勢不妙,端起茶碗跑了,“娘,我去睡一覺。”
宋春雪盤膝坐在椅子上,一邊喝茶,一邊看著院子裡被太陽曬得發白的青磚,心中感傷。
其實,梅陽挺好的。
看到他收起平日的嬉皮笑臉,提著竹籃子送苜蓿菜的時候,她的心是暖的。
他的好意,她能感受到。
但不知為何,彆人的好會讓她心慌,甚至難過。
尤其是被她拒絕之後,梅陽又恢複嬉皮笑臉的樣子,宋春雪是愧疚的。
次日,天上下起了小雨。
都說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
清明沒下雨,今日卻下雨了。
在宋春雪的印象中,這裡的清明節一直都是乾燥的。
風很大,掛在墳地裡的枝條會被風吹走。
作為莊稼人,下雨天就是希望。
那被風輕輕一撩就要以身相許的黃土,會安分許多。
埋在乾透煻的黃土底下的各類種子,終於有了冒出土麵的勇氣。
一場春雨一場綠,不知不覺發芽的柳樹楊樹,被雨水澆灌後,會踏踏實實的展露它的綠春衫。
不足的是,下雨後有些冷。
宋春雪提了一大籃子曬乾的驢糞添了炕,晚上便不怕肆意的冷風侵襲。
雨後的清晨,露珠掛在枯草上。
宋春雪拉著毛驢去地裡種苜蓿。
反正現在的她不趕時間,兩畝地的苜蓿子,她慢慢悠悠的種了兩個上午。
而第二日中午,她將犁地的工具綁在驢背上,剛要回家時,便看到梅陽慢悠悠的朝她走來。
宋春雪坐在地上,將灌進鞋裡的土磕了磕倒出來。
“你怎麼還種地,這麼多地?”
梅陽站在她對麵的地埂上,“還有多少,我找人替你種。”
“還有十幾畝,我想種藥材,還缺些藥種子,甘草籽板藍根黃芪的都成,你能替我買到嗎?”宋春雪認真道,“你平日裡肯定不乾這種小事,我可以加錢。”
反正他是指使彆人做,總要多給些辛苦費的。
“也好,”梅陽走過來蹲在她身邊的地埂上,“你怎麼不罵我了?”
“……”還沒見過找罵的,宋春雪到嘴邊的話,生生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