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說的很多,那你這些年應該遇過不少人,聽過不少人說的真心話,聊著聊著就不舍得了,分彆的時候還挺傷感吧?”
道長笑了,眼裡一半喜一半憂,清澈的眼神仿佛染上神的豁達和悲憫。
“是,我舍不得很多人,驚鴻一瞥的身影,會成為我在破廟裡棲身時不斷回味咀嚼的草料,就跟反芻的牛羊一樣,嚼著嚼著就進入夢鄉,那些遺憾美如酒,對月獨飲才過癮。”
道長坐在黑漆漆的石頭坎下,握著酒葫蘆,笑得像個傻子。
“嘖,這是不是叫作顧影自憐?”宋春雪有些煞風景道,“我明白師兄的意思,你喜歡一個人待著。”
道長看向宋春雪,“那你不喜歡?”
“喜歡,隻是沒師兄想的多,從前滿腦子想著明天乾哪些活兒,現在想著明天是否能吃頓熱乎的。”宋春雪站了起來,“好冷,我去馬車上待著了,這都第七日了,明日能到師兄老家嗎?”
道長撿了幾顆炭裝在湯婆子裡,“能到,天黑天估計能到。”
宋春雪脫掉鞋子,將冰涼的腳夾在腿中間,心想若是再不到,她的腳就要凍僵了。
就在她從包袱裡將所有的衣服裹在身上,打算早點睡著時,聽到師兄在吹笛子。
她挑起簾子,心想這一幕若是被唐毓秀看到,肯定要迷暈了去。
如此看來,師兄少年時,定然生在富貴之家。
可能還不是一般的富貴,畢竟他爹都能找好多個女人了。
宋春雪猜測,師兄之所以無法原諒他父親,肯定是他父親辜負了他母親,還因此冷落了他。
她閉上眼睛,聽著外麵的笛聲,心想師兄這是有多難過,聽得她心裡瓦涼瓦涼的,想哭。
她裹上厚厚的披風下了馬車,站在一旁看著師兄,想著是不是該安慰兩句。
忽然,她聽到遠處山頂上的狼哀怨的長嘯。
“師兄,彆吹了,我這裡還有最後一壺酒,你要不要?”
道長停了下來,“近鄉情更怯,要不我明日陪你在附近玩一天,你想吃什麼吃什麼,我們後日再去?”
“這是你第一次來中原,順道看看有名的地方,如何?”
宋春雪剛想說可以,忽然聽到身後的樹林子裡有動靜。
她連忙從車上取下長劍拿在手中,“師兄,有人!”
果然,話音落下,就從山上跳下幾個手握彎刀的人。
他們這是遇到山匪了?
師兄啊師兄,好端端的吹什麼笛子,這下性命堪憂。
“張道長?”
“真的是你!”
就在宋春雪準備拚命一搏的時候,那幾個人興奮的跑了過來。
“俺娘哎,一聽這個笛音,俺就知道是你。”
“弄啥嘞,你來俺這山頭怎麼不上去坐坐,非得在這兒喂狼啊?”
路過宋春雪的時候,他們不由扭頭盯著她看。
“噫,難怪嘞,恁是倆人,張道長從哪拐來的道姑哇,就是看著不大年輕了。”
“……”不年輕這種話,沒必要當麵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