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他們二人來回打太極的說話方式,宋春雪才明白,謝征騙她來,是拿她當擋箭牌。
這位郡主的眼神,總是不由自主的追隨著謝征,眼裡的欣賞和關心快要溢出來。
宋春雪低頭喝茶,恨不得踹謝征兩腳。
這種場合帶她來做甚?
敘舊就好好敘舊,連累她耳聽六路眼觀八方,茶喝著都不香。
“聽說你不願意留在京城,還被好幾撥人惦記上了,為何不來找我?”
郡主頭上簪著宋春雪從未見過的發釵頭飾,一襲暗紫色牡丹刺繡羅衣,手腕上戴著無比通透的碧玉,語氣真誠,仿佛眼中隻有謝征。
她又道,“你知道的,相識多年,我有能力幫你,也一定會幫你。”
宋春雪注意到她雍容華貴的儀表下,眼窩很深略顯疲憊,精致的妝容還是無法遮蓋她的哀傷,她看不透她,卻能明顯的感覺到她對謝征的深情如故。
這讓她很想找個借口離開。
“你們聊,我去解手。”
在京城這些日子,她學到了,原來有錢人說話也文雅,撒尿竟然有那麼多的雅稱。
“請便。”郡主難得搭理了一句,一絲眼神卻不願意分給她。
宋春雪看了眼謝征,徑直離開了廂房。
“你怎麼出來了?”
剛走出屋子,劉春樹驚訝又著急的湊過來,壓低聲音道,“我聽說郡主當年差點請皇上為他們倆賜婚了,若不是她早有婚約,皇上就答應了。而大人隻拿她當筆友,絕無私心。”
“那他怕什麼,郡主如今還能強迫他當上門女婿不成?”她已經露過麵了,謝征的態度郡主已經看到了,留下來才是她不識趣。
點到為止,她相信謝征接下來能處理好。
“郡主的夫君前兩年去世了,她的心思顯而易見,你就不怕她強迫謝大人當她的入幕之賓?”
“入幕之賓,”宋春雪笑了,“你知道的詞還不少,你家大人骨頭那麼硬,當年沒成的事,如今更不會成。”
劉春樹點點頭,“說的也是。”
“讓他們敘敘舊也好,我露個麵郡主已經知曉了大人的態度,繼續待下去隻會惹惱郡主,喜歡一個人有啥錯。”宋春雪抬手,“我在二樓廳堂吃個烤餅,來個涼菜就好,那一桌子的好酒好菜,我無福消受。”
劉春樹笑了,“那勞煩您給我也要個餅?”
“好,待會兒我給你拿過來。”
“好嘞,多謝多謝。”劉春樹還要守在門外,又折了回去。
來到二樓的空曠處,宋春雪才知道,原來這家酒樓如此恢弘寬闊,在這裡還能看到樓下撫琴的琴師和翩翩起舞的舞女,讓人心曠神怡。
抬頭看,三樓也是如此,大家憑欄而坐,喝酒賞舞,好不愜意。
那風流恣意的年輕公子,左擁右抱,那故作矜持的世家公子春心蕩漾,那雙手撫著托盤穩穩地穿行在人群中的小二,那倒茶時忍不住瞥了眼俊俏公子的姑娘悄悄紅了臉……
原來京城的人間百態如此動人。
原本打算最近不喝酒的宋春雪,忍不住要了一壺酒,一個豬肘子。
沒辦法,修行之後,這炎炎夏日其實不影響她饞肘子。
隻是上了年紀,吃這些東西腸胃有負擔。
大不了回去之後多練一個時辰劍。
端坐著吃肘子不舒服,她收起一隻腳踩在椅子上,一口肉一口酒,動作豪邁的看著樓下的舞女退場,又上來一群穿著清涼,披著薄紗堪堪擋住重要部位的妙齡少女。
“咚!”
宋春雪瞪大眼睛,手中的酒壺沒拿穩,重重的掉在桌上。
引來不遠處同樣來吃飯的人紛紛側目。
這一抬頭,宋春雪看到了十幾米外的對麵,兩個玉身長立的男子停在樓梯口,正好奇的望過來。
這一眼宋春雪麵上沒有絲毫波瀾,心裡卻咯噔的一下。
那衣著華貴峨冠博帶的男子,跟師兄的長相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