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得想想解決方法。”周遜努力使自己冷靜下來,“你要喝點水嗎?”
他知道皇上中的是什麼藥,但很遺憾——並不知道藥效如何。在今天之前,他還以為這種藥隻存在於傳說裡呢。
——不過,多喝水總是沒錯的。周遜轉身去倒水,裡麵皇帝的聲音徹底地沒了。他穩著自己的手腕,心裡想著,必須得請太醫來。
他倒不是不知道對於這種藥,可用的辦法之一就是去找個人來給皇帝泄泄火。但一則,宮內守備森嚴,趙貴妃弄來這種藥肯定是走野路子,指不定有什麼副作用、也說不定會對皇上的身體帶來什麼永久性損害。
其次,倒不是因為不想看見皇上和他人同床共枕的“矯情”,而是他知道,皇上不是這麼隨便的人。
皇上有皇上的粗枝大葉,也有皇上的驕傲與責任感。
他透過紗簾,將水杯遞進去,然而……
被抓住的不是水杯,而是他的手腕。
周遜的體溫一直很低,因此隻是這麼簡簡單單的一握,就讓他感覺自己的整隻手腕都燒了起來。
皇帝的手攥得很緊——或許他不是故意的,但客觀事實就是這樣,他甚至讓周遜感覺有些疼痛。
但周遜並沒有收回手。
在那一刻,所有的冷靜、曾在謀劃刺殺行動時的殺伐果決,都回到了周遜的身上。
這個時候該做什麼?驚恐地叫著“皇上”、然後慌不擇路地撞進他的懷裡、第二天早上再流著淚醒來?還是驚且怒地給皇上一巴掌、將手裡的杯子扔到他臉上、把一切事情搞得不可收拾再摔門而去?
——這都不是他此時應該做的事。
周遜仿佛天生就適合這樣的時刻——他仿佛就是為了種種危機而生的。他隻明白一點,如今這裡,隻有皇上和他。
皇上亂了,他絕不可以亂。
皇上慌了,他就絕不可以慌。
他要處理好這件事——無論以什麼樣的方式。皇上是個很有責任感的人,因此他不能讓皇上做出一個皇上自己會為此後悔後半生的決定。無論如何他都會穩住情緒,他絕不能成為兩個人之間先崩潰的那一個,尤其是在皇上已經亂了陣腳的時候。
以為……
他想要保護皇上。
“榮浩宇,你看見我了嗎?”周遜輕聲道,“我在這裡,我給你端水來了。你口渴了嗎?”
抓著他手腕的手,更緊了。
周遜忍著這生疼的感覺,他繼續用最克製的語氣說:“我現在進來可以嗎?或者,你需要我進來嗎?”
皇帝沒說話。
可他加諸周遜皮膚上的力道變小了,這的確是周遜想要的。
“那我進來了。”周遜低聲說著。
他撩開紗簾,皇帝始終抓著他的手。直到走入,周遜終於看見了皇帝的臉……
周遜:……
那一刻,他以為自己看見了一個披頭散發的男鬼。
顯然,皇帝——又或者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榮浩宇,就是故意的。他把頭發放了下來,並統一地披到了自己的臉前。在剛剛看見榮浩宇的那一刻,周遜甚至有點懷疑,剛才他究竟是想上自己,還是想把自己騙進來殺……
“這裡麵有點亂。”披頭散發以故意遮住自己此時的臉的榮浩宇低沉道,“你隨便找個地方坐坐……”
“隻是坐坐嗎?”
榮浩宇:“……”
“隻是坐坐。”他低聲說著,很乾脆地坐到了另一張凳子上,聲音裡還有點喘,“背對著我,彆動,也彆說話。”
隻是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能讓人聽出來,皇帝——又或者是榮浩宇,此刻簡直是煩躁極了。可一直在他麵前都安靜到近乎有些乖的周遜這回卻全然沒有聽他的話。
他當初那一身冷硬的倔脾氣似乎又回來了。在皇帝已經很強硬地給出了命令的同時,他卻走了過來,彎下腰,靠近,用手,要撥開皇帝的頭發。
皇帝要轉過頭,周遜卻說:“彆動。”
“你確定你現在不想看著我?”他說,“我接下來要和你說很重要的話。”
皇帝停下了。
他一言不發地看著他。
隔著發絲,周遜也能感覺到那種刺人的眼光。他恍若未察,用手要撥開皇上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