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幻影
一座新墳孤零零地立在龍王廟的院子裡,也許再過一段時間後,墳頭上的草就會瘋長起來,路過的人或許會猜測那是一座老墳。
這裡的草木要比其他地方的長得快得多,也高大得多,從龍王廟院外的參天大樹就能感覺得到。但那些不明所以的山民們還沒有意識到這點,因為他們對此習以為常嗎?
馬德才還在算計著猴子兄弟該拿多少撫恤金,而自己要從中抽多少分成。
“周隊,我們什麼時候出發?”一名隊員畏懼地望一眼陰森的龍王廟,那種似曾相識的古色古香早已消失無蹤,似乎在陰暗之中隱藏著鬼怪一般,感覺瘮得慌。
周芳華把考古筆記塞進戰術背包裡,掃一眼所剩無幾的裝備和給養,感覺心裡一陣刺痛。所有電子設備都被脈衝電磁波給破壞掉了,沉重的機械裝備也仍在了懸崖下,隻有必須的給養物資還在。
擺在眼前的困難似乎在悄悄地發生變化,之前是複雜的地理環境困難和迷路問題,而現在則是隱藏在暗
中的威脅和內心的恐懼。
人最大的威脅不是自然環境,而是內心恐懼。如果能戰勝恐懼,任何困難都將迎刃而解,這點毋庸置疑。周芳華看了一眼腕表,精巧的石英表依然停留在進入山裡的時刻,這麼長時間不曾改變過。
“開會,順便在這裡等失散的隊員吧。”周芳華示意隊員做好記錄。
馬德才爬上龍王廟的門樓,向周圍張望著,跟一個大馬猴似的。滑稽的動作並沒有引來眾人的哄笑,甚至他們忘記了笑的表情,每個人都被強烈的恐懼給扼住了心神一般。
正在此時,一聲驚叫從空中傳來,馬德才一個跟頭從門樓子上摔下來,半天沒喘上氣來。
“你姥姥的,詐屍啊?”馬大力衝著本家吼道:“就你這德行還當向導,咋不摔死你給猴子作伴呢!”
“大力…我好像看到有人鑽了山口!”馬德才爬起來驚懼道。
哪來的人?一路而來隻有他們一支隊伍。眾人都看出來這家夥是滿嘴跑火車,目的是轉移大家的注意力而已。
周芳華早已經摸透了馬德才的伎倆,她篤信這裡不
會有其他人,甚至不會有“人”的存在,如果真的有人才是見了鬼。
“我真的看見人啦,就在山脊上跑!”馬德才一瘸一拐地跑過來喊到:“像老羅頭?說不準,也許是大馬猴。”
一陣哄笑。
那些年輕的後生們笑得很刻意,臉笑得僵硬至極。
周芳華起身凝重地向龍王廟後麵的山巒望去,亮白色的霧依舊沒有散的跡象,而在濃霧與山林之間一片模糊。
“這山裡不會有其他人,除了我們之外甚至連兔子也沒有。”周芳華默然地收回視線,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恐懼正在一點一點地外溢,但她還是要隱忍,也不知道隱藏到什麼時候。
從進山開始她便發現了這點,如果不是一名隊員被神秘的怪物殺死,周芳華絕對不相信這裡還有人之外的其他動物。
其實,最可怕的不是野獸,而是人。
但這裡除了考察隊之外真的沒有其他人,山下的白骨已經說明了這點。馬德才說這裡曾經是竹坪村的墳塋地,有白骨實屬正常。但他們卻忽略了一個事實:
墳地區域是在小溪對岸的山坡上,早已經走過了。
周芳華思索片刻,沉鬱地掃視著幾名科考隊員:“我們必須明確現實處境,科學地分析所遭遇的奇怪現象,合理地解釋我們究竟在經曆什麼,才有可能抵達目的地。”
隊員們麵麵相覷,想要質疑的勇氣都被消磨得無影無蹤了。
生物鐘是一種巧妙的玩意,任何動物都會根據外界的環境變化而準確地反應,並在長期的適應、進化和發展過程中被固定下來。所以,中國才產生了十二時辰,每個時辰都對應著一種動物。
這是東方思想對時間的哲學思考,也是中國式浪漫的表達。
楚南飛的生物鐘是十分精準的,在他醒來的時候便感覺已經瀕臨拂曉了,似乎感受到了射進濃霧的陽光。
四名隊員仍然在忠於職守,而科研所的幾位老學究瞪著眼睛竟然沒睡覺,唯有張宏偉睡得哈喇子流了一臉。
搞科研的都是夜貓子?夜貓子也有閉眼的時候啊,他們為什麼不睡覺?楚南飛活動了一下四肢,感覺要
上鏽一般難受。其實最讓熬人的不是時間,而是在這麼長的時間裡碌碌無為,進入深山應該有三四天了,還沒有發現周芳華的科考隊。
雖然找到了他們通過的跡象,也發現了疑似露營地,但所有線索顯示科考隊已經離開很久了。楚南飛一想到這個問題,心有一種無處安放的感覺。
從接到任務組團鑽山到現在,估計過去了一周時間,而據江一寒說科考隊已經鑽山快半個多月了,追著他們屁股追都沒發現蹤跡,這說明了什麼?
“頭兒,啥時候出發?”坐在巨石上抱著突擊步槍的劉金生咧嘴問道。
楚南飛皺著眉頭望著荒古中的獸道,一人多高的荒草在有節律地擺動著,似乎有什麼東西通過一般。楚南飛一個箭步衝了出去,迅疾地飛奔追趕,片刻間便淹沒在荒草中。
劉金生立即打開機頭跳下巨石也跟了過去:“有情況?”
荒草萋萋,碎石密布,但楚南飛跑起來虎虎生風,追出了百十多米遠便看到了一個飄忽不定的影子,拔槍剛要射擊,那影子一晃便消失在視線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