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但撞了鬼。”馬德才立即警覺起來,但這種警覺似乎是一種本能,沒有經過大腦那種,空洞的眼神裡閃爍著某種恐懼:“我們進去了,真的進去了,裡麵金光閃閃…德勝太他媽的貪財,一頭紮進了陷馬坑被紮死了,老校尉說他罪有應得。”
不知道馬德才他們闖入的那座深淵是否是此次行動的目標位,但這足以說明自己的目標方向是對的,隻不過周芳華聽到這個消息之後非但沒有興奮,卻陷入深深的恐懼中。不是對深淵的恐懼,而是對這次行動的本身。
本來考古隊是在江口遺跡考察,卻莫名其妙地收到了6091頻段的訊息,她沒有仔細辨彆信源的真偽就一頭闖進疊骨峰,這是一個致命的失誤。從而導致的傷亡不可避免,繼而又闖進虎跳山卻是錯上加錯!
周芳華放緩了步伐,疲憊地望著高懸在頭頂的山口,在夕陽下濃霧如血,透著某種神秘和怪異。仔細理順思路,愈發懷疑此次行動與馬德才的盜墓有關,至於到底有什麼關聯現在還說不好。
魔羅遺跡不是隨隨便便可以深入其中的,這是多次任務之後得到的血的教訓。其實應該與郭南北溝通,應該征求楚南飛的意見,應該完善行動規劃——但現
在檢討這些已經為時已晚。
“你們進山的時候沒有發現古戰場也沒有看到龍王廟,是不是?”周芳華不得不強製自己收回煩亂的思緒,凝重地看著馬德才問道。
馬德才的老臉浮上一抹詫異:“您這麼知道?彆說是龍王廟,當初進山的時候石林塘也不是那樣的啊,一夜之間都變了,弄得我都找不到北了,您千萬彆笑話我這個向導,當初真來過這裡,真噠。”
不用想就知道馬德才在鑽山伊始就發現了蹊蹺,之所以沒有說實話,是因為他在惦記著每天四元錢的工錢和每個人五毛錢的抽成,他就是一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混蛋!
自己何嘗不是個混蛋呢?為了儘快抵達信源地幾乎喪心病狂,搞到現在幾乎折戟成沙,這跟當初的彭新宇有什麼區彆!
“立即停止前進,原地待命吧。”
“周隊長,咱可走到半山腰了啊,再者說您不擔心黑天?”馬德才訕笑道:“隻要進了封雷穀我們就成功了一半,到時候真的找到什麼寶貝,下半輩子就不用愁了!”
幾乎所有的盜墓者的目的都是寶貝錢財,對他們講
保護文物之類的簡直是對牛彈琴,周芳華後悔自己選了個老盜墓賊當向導,簡直是助紂為虐。
從虎跳山山口傾瀉而下的霧氣更濃烈了,仿若一道懸在峰口的瀑布,氣勢恢弘攝人心魄。其實虎跳山並不高,海拔估計在一千八百多米左右,周圍群峰環抱,遠山綿延起伏,而唯有虎跳山峰口有這種奇景,好不怪哉。
在馬德才的粗魯催促下,負重的後生們加快了攀爬的步伐,而科考隊的專家們雖然疲憊不堪,但誰都不願意落在後麵。一路而來的經驗告訴他們:後麵不安全。
奇怪的是身為向導的馬德才似乎有意讓那幾個後生們開路,而他隻顧著指手畫腳。周芳華摩挲一下指間的精黑指環,感覺著它的溫潤,心緒平靜了不少。按照這個速度行進的話,估計在天黑之前一定能抵達山口,屆時一定要找個安全所在好好休息一番,順便等待救援。
救援一定會來的,她堅信科考隊的失聯會引發高層的地震,郭南北也一定會成為救援的主力,而南飛會及時地出現在在自己的麵前。這種想法已經成了周芳華的執念,不客氣地說周芳華之所以敢繼續深入疊骨
峰,大部分原因是認為楚南飛一定會接手救援任務。
執念誕生奇跡,堅持定會勝利。
但身處絕境的周芳華太過迷信自己的執念了,他期望楚南飛快些到來,也期望考古隊能快點翻越虎跳山,享受“一覽眾山小”的快樂和幸福,卻不知道高處不勝寒的道理。
她發現在前麵攀爬的人影正模糊起來,似乎被從山上傾瀉下來的濃霧所淹沒,視覺出現幻覺了一般。那些人竟然扔掉了負重直起了腰身,徑直向濃霧裡走去,如僵屍一般沒有任何活氣。
給養口袋從山上滾下來,罐頭等食品散落一地,甚至看到了最後一個年輕人默然地回頭看了自己一眼,然後便義無反顧地走進血紅色的霧裡,轉瞬間便消失不見。
周芳華使勁地擦著眼鏡想要看個究竟,後麵的一位專家突然驚恐地叫喊起來,不知道他喊的是什麼,當周芳華回頭之際才發現那人隨同負重包裹一通滾了下去。
“快撤,快撤呀!”周芳華驚然夢醒,下一秒便意識到出事了,死寂一片的山口湧出巨量的濃霧,在吞噬最前麵的幾個人之後,瘋狂席卷而來。
那不是霧,絕對不是霧!
滿臉鮮血的馬德才從前麵滾下來,驚恐地叫喊著衝下山坡,卻一頭栽倒在灌木叢裡,痛苦地掙紮著卻沒有爬起來,嘴裡還在怪叫著:鬼啊,鬼…
後麵的隊員紛紛後撤,傳來連續的驚恐的呼號聲。
周芳華並沒有動,隻癡迷地看著從峰口傾瀉而下的霧,外界的喊聲對他毫無乾擾。那種無動於衷並非是淡定,而是絕望!她想把自己交給這座山,交給那些霧,交給整個大自然。或許多年以後會有人發現自己的白骨,或許發現者猜測她的身份,能夠善意地把自己埋藏在這片泥土中。
坐在巨石上小憩一下吧,靜靜地撫摸著精黑的指環,古樸的紋飾和不知所雲的陰文更讓她的心踏實些。抬頭便看到霧中有許多影子在圍著虎跳山跳舞,那些負重的隊員們也在其中,隻不過他們都紛紛倒地。
無聲無息地倒地,他們累了。
“周隊長快走啊!”馬德才從灌木叢裡狼狽不堪地鑽出來,嘴裡語無倫次地叫喊著,一塊精黑的牌子一樣的東西摔到了地上,他發瘋一般地把那東西攥在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