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相知(1 / 2)

探花郎過份寵妻 空絮 13032 字 2個月前

洛芙有些茫然,他喜歡誰?她怎知道?

又想到他問這句話,莫非是在外頭有人了?洛芙心中一緊,麵色忽而一白,抬首看去,卻發現他臉色愈發難看。

見她一臉迷茫,陸雲起眸間淒涼,忽的提高聲量,質問道:“說啊,你認為我喜歡誰!”

洛芙自嫁給他以來,陸雲起從未對她生氣紅臉過,更彆說像現在這樣大聲跟她說話,一時間她心頭酸澀,委屈道:“我怎知道你喜歡誰!”

陸雲起鼻間哼出一個冷笑,上前幾步,攥住洛芙的手腕,將她從圈椅上拽起來。

洛芙被她拽得生疼,蹙眉望向自己的手腕,就見他的指骨骨節發白。

陸雲起狠心一捏她柔細的手腕,迫使她看向自己,他幽深的眸子裡暗流湧動,盯著洛芙冷聲問道:“你覺得我喜歡一個女子會如何待她?你覺得我若娶了旁人,也會為她日夜牽念,為她辭官,為她不遠千裡托人送一壺酒來?”

在他一字一句下,洛芙的臉色逐漸蒼白,她無法回答他一個字,那個呼之欲出的答案,她不敢相信。

婢女們聽見兩人爭吵,早已退避到廊下去,一個個屏息靜氣垂著頭,這麼些日子,公子對少夫人的寵愛是有目共睹的,現在怎麼又對少夫人發了脾氣?

陸雲起再次執起洛芙的手,緊緊捏著,“我如此待你,你卻還以為我會納妾。”

手上傳來鑽心的疼,洛芙的眸子裡瞬間盈滿淚水,她眼尾濕紅,努力忍著不使淚珠墜落,亦大聲反問:“那你要我怎樣?將一顆心撲在你身上?若他日你與人花前月下,你猜我會怎樣?我會死的、心痛而死!”

洛芙身子顫了顫,聲音淒冷道:“紅顏易老,君恩難留。世間男子,哪有不貪紅愛綠的!”

陸雲起沉痛闔眸,原來她從未想過與他相愛,那些纏綿,也隻是她想要個孩子,讓孩子成為她日後的依靠。

他想問她,是否有那麼一刻,僅僅一刻心悅過他,但他終究沒有問,她已經如此說了,他再問,就太卑微了。

陸雲起再睜開眼時,眼底隻餘一片清冷,他放開洛芙的手,自嘲一笑,冷寂道:“世間男子皆如此,你便認為我也是這樣的?”

陸雲起說著,停頓良久,爾後幾乎從心腔裡掏出一句話,“芙兒,你太輕看我了。”

話落,他淡漠轉身,緩緩步出內室。

洛芙站在原地,雙眸一眨,眼中淚水串串落下,於淚水朦朧中,她望著他的背影漸漸遠離自己的視線,直至消失不見。

洛芙的身體晃了晃,腳步不穩地後退,腿上拌到身後圈椅,她跌坐下來。

婢女們見公子出來了,看他麵色一如往常般清冷雅致,目送他獨自走進風雪,穿過月亮門出了聽竹院。

晴天幾人擁進內室,就見洛芙快快坐在椅子上,目光怔怔,臉上淚痕斑駁。

晴天蹲下身子,小聲喚道:“小姐......”

洛芙眼眸微動,愣愣道:“他走了?”

“公子走了。”小雨的聲音有些哽咽。

洛芙一眨眼,又落下一串淚珠,晴天捏帕為她拭淚,洛芙揮手擋開,她撐著椅子扶手起身,鎮定道:“擺膳。”

晴天幾人麵麵相覷,杏子終究紅著眼扭頭出去傳膳了。

第一次,洛芙沒有管他,獨自用膳,她手捧小碗,執筷夾菜,放進嘴裡咀嚼,也不管什麼味道,囫圇咽下。

她逼迫自己吃下去,警告自己這不算什麼,隻是吵架而已,她依舊能將日子過下去。

婢女們不敢打擾,全都靜靜看著洛芙隻夾身前的一碟菜吃,目光也不知定在哪裡,手上動作僵硬地往嘴裡送吃食。

一小碗飯被洛芙吃完,她將碗遞給晴天,想說再來一碗,可一張口,“哇”地一聲,剛剛吃進去的食物全部嘔了出來。

書房裡,漆黑冷寂,就像他過生辰的那晚一樣,隻是這一次,他知道,她不會來。

陸雲起獨坐太師椅上,任寒冷層層侵襲,仿佛愈冷,便會麻木得他不會痛。

自今年六月裡偶遇她後,一切都變了,他不再是從前的陸雲起,就像原本走在一條筆直的路上,他卻突然折轉了方向。

那時,僅一日夜,便將她的身世查了個一清二楚,原來她定親了?沒關係,隻是定親而已。

設計遊湖落水,他躍入水中救她,將她抱到小舟上時,她嗆水昏迷,他又慌又悔,忙俯身給她渡氣,她悠悠醒來,顏顏落淚,嗚嗚哭泣,他的心便揪緊了再揪緊。

那時他想,往後餘生,他必定寵她愛她,不教她掉一滴眼淚。

可現在,她是否在聽竹院獨自落淚?

黑暗中,陸雲起自嘲一笑,她怎會為他落淚!

他以為,婚後對她體貼備至,為她擺脫母親苛責,她必定心悅自己。卻不料,她隻想生下孩子,以孩子為根基在陸家立足,竟從未想過依靠他。

叩叩.....陸延叩響書房的門,“公子,太子殿下請您去東宮赴宴。”

陸雲起從太師椅上起身,也好,有點事情做也好,這樣他就不用時刻惦念著她了。

陸雲起出了書房,在廊下走了幾步,又折回身,想叫書童淮序去聽竹院告訴她,自己去東宮赴宴,叫她先睡,不必等他。

可轉念一想,或許她根本就沒有等自己,便不再言語,轉身,大步走了。

聽竹院裡,洛芙吐過之後,卻再次吩咐:“擺膳!”

晴天扶著她,用巾帕給洛芙擦拭身上的贓汙,聽聞她又叫擺膳,便一下子哭了出來,“小姐,沐浴吧,我們睡一覺,睡醒後就好了。”

婢女們聽晴天指揮備水,洛芙作罷,隨她們擺弄,沐浴後躺到床上,洛芙雙目睜睜望著頭頂床幔。

這是她嫁來陸家,第一次獨自入睡,她知道,今晚他不會回來了。

寢被上、枕頭上,處處都是他身上的冷竹氣息,她側身,望著他那邊空空如也的床榻,淚水不爭氣地湧了出來。

心上,為何如此之痛?這痛楚,仿佛要將整個心腔脹裂開來。

明明已告誡過自己,明明已構思好未來生活,卻在此時,因他心碎不已。

洛芙將手置放到他那側的枕上,想起他離去時清冷疏離的目光,想到他說,她太輕看他了。便愈發難過,他確實不是尋常男子,或許,她該信他的,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雪夜風寒,洛芙擁著被子蜷在床榻上,屋外竹枝被冷風刮得沙沙作響,她靜靜聽著,在無法抑製的淚水中,她知道,他走了,便不會再回頭了。

可卻又在心底隱約期盼,或許下一刻......他就回來了。

翌日早晨,說是早晨,其實洛芙一夜未眠,她躺在床榻上,望著天光一點點變亮,聽著婢女們輕手輕腳地來回走動,她眼眸生疼,腦袋也脹痛,極度困乏,卻又了無睡意。

晴天和小雨躡手躡腳走進內室,在床幔外輕聲問:“小姐,您醒了麼?“

洛芙應了一聲,晴天和小雨便一人一邊將床幔撩開,她們望見洛芙紅腫的眼,也驀地紅了眼圈,晴天上前扶起洛芙,小聲道:“昨夜公子被太子殿下請去東宮赴宴了。”

洛芙眸光微動,也不說話,任由她們兩人給她穿衣。

上午時分,三娘陸明希來了。

她一進屋,就見洛芙眼圈紅腫,心中一怔,轉身環顧,四下裡不見她七哥人影。

“七嫂。”陸明希曲膝行禮。

洛芙唇角微微扯出一抹笑,快步上前握住陸明希的手,勉強笑道:“你來了,正好我這邊從趙少夫人那裡得了些北境的茶,你來嘗嘗看。”

“北境來的!那我可得多喝幾盞。”陸明希歡快道。她隨著洛芙的牽引,在軟炕上坐下,笑道:“我今日回來,想請薛先生幫我拿拿脈。”

洛芙頷首,“薛先生醫術高明,定能幫你藥到病除。”

這時候婢女來上茶,陸明希端盞品了一口,道:“此茶香醇濃釅,果真與咱們往日喝的不同。”

如此兩人喝過一盞茶,說了些閒話,陸明希猶豫道:“七嫂可是和七哥吵架了?”

洛芙麵上笑意一僵,垂下眸子,輕輕“嗯”了一聲。

陸明希起身,繞到洛芙身邊坐下,挽住洛芙手臂,柔聲道:“男人就是這樣,在外頭遇見難辦的事了,難免將脾氣帶回家裡,嫂子順著他些,哄著些,也就好了。”

洛芙不可能對小姑子講她和陸雲起的事,隻是聽著點下頭。

他從未將外頭的事拿到家裡來發脾氣,應該說他從未對自己發過脾氣,她知道他要什麼,若她假意哄他,才是真的羞辱他了。

在陸明希這裡,她是把洛芙當妹妹看的,雖叫她嫂子,但那都是因著輩份。此時她見洛芙不說話,便也點到即止,笑道:“我該走了,得請薛先生把脈了。”

洛芙從怔神中醒來,溫聲道:“走去哪裡?將薛先生請到這裡來給你把脈就是。”

陸明希對生子之事極為看中,也很避諱,她不可能在七哥的院子裡看這種病,便抿唇笑道:“我回去四房的院子裡看看,父親和母親常年在昆彌,我去看看守院子的婆子們可有憊懶。”

洛芙起身送她,在長廊下望著她慢慢走遠。

今日天色灰沉,竹枝隱藏在灰蒙的細雪中若影若現,洛芙怔怔望了半晌,才轉身回屋。

洛芙進屋後,窩到貴妃塌上躺著,她想起來做些事,或寫字作畫、或刺繡刻章,無論做什麼,都比躺在這裡要好。

可她卻提不起心神去做任何一件事,從昨夜到現在,她的腦海中不斷閃現與他相處的畫麵,驚覺僅僅一個月,她就沉於、耽於他的溫柔。

小雨和晴天見自家小姐如此萎靡,心中焦急,昨夜小姐吐了之後,便沒有吃東西,早膳也沒用,如此下去,人會生病的。

小雨咬牙,奔了出去,她要去書房問一下公子回來沒有,若見著公子,她要求公子回聽竹院來。

晴天知道攔不住小雨,也就隨她去了。她心中一歎,來到洛芙身邊,小聲道:“小姐,多少吃點東西吧,你這樣不吃不喝,會病的,等公子回來了,你又病著,該如何是好?”

洛芙的目光虛虛落在如意紋織錦地毯上,聽著晴天的話,微微點了點頭,她是不該如此沉溺,她一個人,也該將日子好好過下去。就像過去的十五年,她在深宅內院,不也一樣過得很好。

晴天見洛芙點頭,臉上綻出一個笑,忙出去傳膳。

小雨去書房跑了一圈,從淮序口中得知公子醜時回來書房歇下,清早就去翰林院了。

小雨悶悶往回走,在路上見小丫頭們交頭接耳說閒話,以為她們在嘮自家小姐和公子吵架的事,便眼一瞪眉一擰,叉著腰走過去,揪住小丫頭的耳朵要她從實交代。

小雨聽完小丫頭的回話,一臉古怪地跑回聽竹院。

裡間,洛芙正在慢慢吃一碗稀粥,桌上的菜肴一點也沒動。小雨回來,見洛芙在吃東西,懸著的心放下稍許。

晴天暗中給小雨使眼色,意思是問她公子可在書房,小雨微微搖頭。

洛芙隻用了半碗稀粥,就擱碗起身,小雨忙上前去托住洛芙手臂,強顏嬉笑道:“小姐,你可知我剛聽到一個什麼消息。”

洛芙將目光移到小雨臉上,小雨嘿嘿一笑,就道:“昨日公子不是在小徑上跟語舒說話,沒想到竟然還有個小丫頭躲在另一側的圍籬後,謔!比我都離得近,她聽著了公子說的話,偏偏多嘴講了出去。這時候,整個陸家恐怕傳遍了。

洛芙聽著小雨嘰嘰喳喳,也不搭腔,隻管往內室去。

跟在後頭進來的晴天見洛芙不答話,便趕緊問道:“公子到底說了什麼?”

小雨知道洛芙這時候心裡不舒服,不會理她,便也從實招來,“語給公子看字帖,公子沒接,還說她若將心思用在習字上,就能分得清真假了,後來還說語舒東施效顰反類犬,我們陸家隻養人,不養犬。”

洛芙聽了一愣,他對彆的女子,向來這樣不留情麵的麼?前一句已經將人損得夠慘了。

小雨扶洛芙坐到軟炕上,鼻子裡哼了一聲,道:“我早就瞧這語舒不是個好的,我是說昨日她穿的衣裙、畫的妝容,看著怎麼有些熟悉呢。現在好了吧,被咱們公子一頓損,我瞧她還有沒有臉出來見人。”

洛芙聽了這麼久,終於說話了,“她也是被逼無奈,她一個庶女怎麼能不聽嫡母的。”

“可她不該學小姐你的打扮,她來聽竹院,小姐待她那樣好。”晴天道。

“對!就是她連累你和公子吵架了!”小雨嘴快,把話說出口了才知道自己說錯了,這時候怎麼能提吵架的事。好了,小姐又不說話了。

小雨得到晴天一個瞪眼,忙抬手打了一下自己的嘴。

洛芙卻知道,她和他吵架,不是語舒的原因,他心中所想,和她心中所想,完全背道而馳,總有一天,會鬨出來的。

午膳時,洛芙還是隻吃了些稀粥,看得晴天和小雨乾著急。

好在洛芙吃了東西後,沒有鬱鬱躺下,而是說:“晴天,擺硯。”

晴天忙“誒”了一聲,動作歡快的去擺紙筆,小雨也去磨墨。

洛芙坐在桌前,腰肢挺直,提筆在紙上默寫《般若心經》??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菠蘿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當洛芙寫到: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她筆尖微顫,那字,便亂了。

心無掛礙、心無掛礙......洛芙目停筆,心中默念,終究歎息一聲,她、心有掛礙了。

華陽居裡,孫嬤嬤正將這些消息講給李氏聽。

“一個沒影子的侍妾就讓他們吵起來了?我還以為他們情比金堅呢。”李氏撇撇嘴,翹著手指,閒閒掀蓋喝茶,又問:“他們吵架說了什麼?”

聽竹院裡有李氏安插的小丫鬟,故而洛芙這邊一有風吹草動,李氏立馬就知道了。隻是小丫鬟不能進內室伺候,報告給李氏的消息也僅僅是大概的幾句簡述。

孫嬤嬤道:“主子們吵架,丫鬟哪裡敢偷聽,都遠遠避到廊外去了。隻聽說公子似乎很生氣,甩手去了書房,一整夜都沒回聽竹院。”

李氏臉上憋著笑,嘖嘖歎息:“我那漂亮的兒媳婦,又該哭了。”

孫嬤嬤一時無語,她們夫人哪裡都好,就是看熱鬨不閒事大,要她說,當初就該一句話打發了那什麼語舒,這會子就沒有這些爭吵了。

“你說,我要不要去聽竹院探望一下我那嬌嬌兒媳?看她有沒有哭?”李氏笑道。

孫嬤嬤嘴角一抽,心道您就彆添亂了。

為了轉移李氏注意力,孫嬤嬤忙將昨日陸雲起對語舒講的話娓娓道來。

當李氏聽到那句:“我們陸家,隻養人不養犬。”差點沒把口中的茶水噴出來。

“咳咳......”李氏嗆住了,緩了好一會兒才笑道:“咱們公子可真會講話。”

午後,洛芙蜷在貴妃榻上淺眠,恍惚以為他回來了,如以往那般,傾身來探看她,或者伸手觸碰她額上,自從上回她病過後,他就總是探她額溫。

隱約聽到一聲“芙兒”,洛芙一怔,人就醒了。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