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誰也不能動我的孩子
不知過了多久,踩在她手上那隻腳終於撤去。
夏七月疼得幾乎已經虛脫,渾身冷汗如雨,她佝僂的身體戰栗著,被踩斷手指的右手劇烈顫抖。
“夏小姐,我們也是奉命行事,顧總交代的事情,我們也沒辦法。”
“是啊,冤有頭債有主,你以後要報仇可彆找我們啊!”()
“嘖嘖,彆忘了她可是要坐十年牢呢,十年後她有沒有命活著出去都還說不好,怎麼找我們報仇啊!哈哈哈哈!”
一群女囚得意洋洋揚長而去。
這樣的羞辱和折磨,每隔十天半個月就會上演一次,卻從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製止,就連獄警經過都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兩個月後,花樣年華的夏七月已經形容枯槁,從前青春活力的女大學生,變成了如同七老八十風燭殘年的老婦人。
某天早上醒來,夏七月竟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了。
她驚慌失措,扯著喉嚨奮力嘶吼,卻隻能聽見自己如同公鴨嘶鳴的尖銳哨音。
身旁傳來女囚們得意的笑聲。
是她們長期在夏七月的飲食裡下毒。
夏七月徹底失去了她的聲音,成了一個啞巴。
手廢了,聲音啞了,孩子沒了,連眼看要到手的大學學曆也沒有了……
什麼都沒了,她的人生也跟著徹底毀了。
唯一剩下的,隻有眼前的十年牢獄之災。
夏七月覺得,自己或許真的不能活著走出去了。
*
三年後的某天,獄警忽然叫了夏七月的名字,告訴她,她刑滿出獄了。
十年變三年,提前釋放的原因是,她在獄中表現優異。
是啊,三年了,她每天睜開眼的第一刻起就埋頭做事,因為她不會說話,不能落單,要幫至少三個獄友完成她們的任務,否則就要挨打,就會沒飯吃。
第二天上午,監獄大門開啟,夏七月拖著簡單的行走了出來。
監獄的鐵門在身後“哐當”一聲關上了。
一道城牆,一扇鐵門,將她與這個世界阻隔了整整三年。
她恍惚著邁開腳步,卻步履蹣跚,虛浮踉蹌,每走一步仿佛都十分艱難。
此時的夏七月,再不是三年前那個明媚少女了。
她佝僂著身體,左手拖著行李袋,空著的右手食指和中指無力地垂落,已經完全不能動彈。
外麵陽光大好,一陣微風輕輕吹來,將她單薄簡陋的衣衫吹起,形銷骨立的身形如一片枯葉般仿佛隨時會被這陣微風吹走。
從監獄門口到公交站,不到五百米的路程,她足足花了半個小時。
彎身從身後早已洗得發了白的軍綠色帆布行李袋裡翻找到一個布袋子,瘦骨嶙峋的手慢慢從裡麵取出一疊零錢。
十塊的五塊的,一疊一塊和毛票,還有一堆硬幣,總共五十三快三毛。
這是今天早上有個獄友看她實在可憐,在她出獄前硬塞給她的。
公交車來了。
夏七月從布袋子裡抽出一張一元,動作遲緩地上了車,剛要投進投幣箱裡,司機不耐煩的聲音響起。
“坐個公交車都想占便宜,車票兩元看不懂字嗎?”
夏七月看向車廂裡的票價字樣,她恍惚記得三年前公交車的票價是一塊的,現在已經漲到兩塊了嗎?
她這一抬頭間,露出了橫在臉上的刀疤印,新鮮的血肉刀口觸目驚心,被司機看了個正著。
司機像是受到了驚嚇一般,又看了看不遠處.女子監獄的字樣,不等她再伸手去補錢,直接趕人。
“哪兒來的瘋女人醜八怪,趕緊滾下去,彆出來嚇人!”
從女子監獄出來的女人,能是什麼好人?
車廂裡其他乘客被驚動,紛紛投來異樣的目光。
司機見夏七月行動緩慢,不耐地站起身來,徑直伸手將她推了下去。
夏七月一個趔趄,摔倒在站台上。
公交車一腳油門,像避瘟神一樣開走了。
夏七月一手捂住腹部,一手撫上臉上的刀疤,疼得直吸氣。
昨天她剛被通知提前出獄,晚上睡到半夜忽然就被人在臉上劃了一刀,驚醒過來時血流了一臉。
她慌亂地拿起鏡子,在獄友幸災樂禍的嘲弄注視下,在自己臉上看到了這道幾乎橫穿半張臉的醜陋刀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