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儘快抄完,否則入宮做伴讀後,時間恐怕就沒有這麼富裕了。
曲水為他端來一盞甜羹:“公子,入宮不能帶仆從,我總為您擔憂,您自個兒不害怕嗎?”
他從來沒有見過裴寂失態,他永遠都是這幅溫和有禮的模樣。
瞧不出害怕。
“有一些。”裴寂如實道。
但他不能因著對未知的害怕,而不去這樣做。
他除了義母,沒有什麼可依仗的了,做伴讀是目前唯一能讓他身價上漲的機會。
唯有這樣,將來他才能嫁個好人家,並不被人家瞧不起。
義母對他很好,也很可靠,但這不是他全身心依賴義母的理由。
他要爭氣些,直到義母看到他的價值。
書房。
沈元柔蹙著眉頭:“東西可找到了?”
“不曾,”月痕頓了頓,“上午公子來過這附近。”
沈元柔揚起眉頭:“你懷疑裴寂。”
她陳述月痕的態度。
“屬下不敢。”她當即垂首。
“什麼敢不敢的,而今此事還未曾查個水落石出,府上之人便都有嫌疑。”沈元柔隨意地摘下一片枯葉。
“今日的花沒有換嗎?”
書房的花三日一換,從沒有一日遺漏。
月痕心中道,今日當值的未免太不像話,忙應聲:“此事屬下也有錯,屬下這就……”
“好了。”沈元柔指腹抵在額角,按揉了幾下。
她不喜歡這些瑣事。
“下去。”
屏退月痕,沈元柔倚在小榻上,緩緩閉上了眼眸。
此事發生的實在是巧。
在裴寂管家之時,從來不會忘記為書房換鮮花的仆從,偏偏就忘了,不單如此,幾乎所有矛頭都指向了裴寂。
她沒有懷疑裴寂,卻也不能全身心的相信他。
裴寂的確很聰明,但是他這個年紀的孩子,很容易受到蠱惑,他太年輕了,麵臨著許多誘惑,沈元柔擔心他會走上歧路。
她沒有將這孩子看得多嚴。
“喵嗚。”
絨絨在角落打量她許久,見沈元柔沒有理會自己的意思,矜持地小步走到她的身旁。
它蹭了蹭沈元柔的小腿,瞪著一雙圓潤的眼瞳看她。
沈元柔便想到了裴寂。
“你和他,是有些像的。”
絨絨聽不懂,但它擅長給自己找樂子,沒一會便開始用爪子撥弄沈元柔的衣擺。
她幽幽地歎了口氣,將貓抱起:“安分些。”
月痕的消息沒一會便傳來了。
“實在奇怪,照理來說,書房內並未留下蛛絲馬跡,偷盜之人未免太過心細。”月痕皺緊眉頭。
她的書房不同於其他官員的,沈元柔沒有將所有要緊的東西放在這裡的習慣,隻有部分安置在這裡。
但問題在於,丟失的物件裡,有臥房暗室的鑰匙。
她道:“屬下問了當值的暗衛,以及當日的仆從侍女,她們都不曾看到來人,隻有裴公子來過此處。”
實在是一件怪事。
沈元柔將毫筆擱置:“我原以為在你與花影的治理下,太師府眾人皆是忠心耿耿,今日一見,卻並非如此,我這府上不知何時生了蛀蟲。”
“是屬下失職,屬下甘願領罰。”月痕忍不住抬眼看她,見到沈元柔神色如常,懼意更甚。
主子若是有些神情還好,她此刻這副模樣,隻會讓人更加畏懼她。
“去吧。”
裴寂不知曉府上最近發生了什麼,自那日過後,他便鮮少看見沈元柔了。
直至入宮那日,裴寂收拾好了東西,踩著轎凳上了她的馬車。
沈元柔闔著眼眸,聽見他的響動也沒有睜眼。
應當是最近事務繁忙,裴寂這麼想著,動作小心地坐在她身旁,打量著她的側顏,生怕打攪到沈元柔休息。
馬車碌碌聲響起,沈元柔微微蹙眉。
裴寂眨了眨眼,不明白她這是怎麼了:“義母?”
他不確定沈元柔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輕輕喚她。
沈元柔沒有出聲,裴寂靜了片刻,決定探一探她的溫度。
他緩緩湊近,試探地伸出手想要覆在沈元柔的額頭上,卻被那股熟悉的清幽香氣晃了神。
裴寂動作頓住,眸光流連在她的鼻骨,眉眼。
生得太好看或許不是好的事,這些時日他看那些畫像的時候,也留心了世家公子,並不能找到能與義母相配的男子。
他都為沈元柔煩惱起來。
“你在做什麼?”
女人的聲音分外疏冷。
沈元柔端肅而銳利的眼眸看向他。
裴寂明顯被嚇到了,在她壓迫極強的眸光下,他斷斷續續道:
“義,義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