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棠睡不著，他披了件墨色刻絲大氅走出房間。
銀月高懸，冷風輕拂，他行至門口石階坐下。抱著雙膝仰望明月，流年所有曆曆在目。
那些悲傷，歡樂，成功，失敗，交織一起，繪出他壯闊的半生，竟走過如此漫長一條路。
他低頭扯扯大氅，瘦弱的身子蜷縮裹挾其中。
清暉之下，地上婆娑一道長影，黑影一步步走向他，他緩緩抬眸，目光觸上來人。洛青鳶身著一襲紫衣出現眼前，林初棠嘴角漫過一絲溫暖的笑。
她不作聲，行至他身旁，坐上石階。
林初棠側顏，溫柔注視她，“我不來強迫你了，怎也睡不著。”
林初棠故意說道，眼中仍含深情。
“不鬨了，不知你如今，臉皮如此厚。命也不要，臉麵也不要。”洛青鳶垂眸，喃喃自語。
林初棠苦笑，他伸一手，略過洛青鳶肩頭，洛青鳶落入他懷中，他將身上大氅裹挾住她。
“阿鳶，你可知，我九歲便與你鬥。你呢，術法厲害，禁我言，鎖我身，丟我進狼群，關我入幻境，哄騙我也是一次又一次。
你說我若又要臉麵，又要性命，可有活路。以後，不許如此待依依，你可知，那些記憶有多深刻，我至今仍有影陰。”
洛青鳶窩在他懷中，輕笑出聲，“依依比你厲害，她可不如你那般膽小，我的血脈哪如你膿包。”
林初棠側顏瞧她，抬手輕撫她的麵頰，手指滑過她的眉眼，“想通了，不報複我了，你還準備胡說八道什麼。你說那麼真切，霽禾立馬猜到我嘴上的傷被你所為，她就這點聰明。”
洛青鳶低眸，抿嘴一笑。
林初棠低頭在她額上輕印一下，握起她的手，“阿鳶，此生足矣，雖經曆磨難，有你相伴，這一世，我沒白活。
曾經你說，我前世因未得過他人真正的愛與關懷，覺世間太苦，跳下忘川。
這一世，無論經曆什麼，你堅定伴我身邊，義無反顧愛我。我知足了，你我竟還有一個孩子，你可知，我有多欣喜。我還能擁有你，真想永世沉淪這一世該多好。”
洛青鳶淡淡一笑，雙手搭上他的肩頭，勾住他的脖頸，“我記不起從前，還是愛上你。你說你前世未體會真情，千萬年，我又何嘗不是。
我每日在天界看人間故事，從不曾體會人間悲歡離合。陪你活這一回，我感受到真實人間冷暖，也知曉凡世艱險，真心可貴。”
林初棠與她相視，目光繾綣，淡淡氣息交纏，“讓我強迫一回？”
洛青鳶抿嘴一笑，“你確定不是被我強迫？”她的手指滑過林初棠臉頰，指尖輕觸他的肌膚，冰涼柔軟。
“我亦忘了，你說你乃狐妖，找我報恩，如今，我給你機會可好，你想如何報恩皆可。”林初棠戲謔一笑，“我端正孤傲的師父，也會如此調皮。當年，讓人聞風喪膽的青衣先生學壞了。”林初棠朝洛青鳶額上輕觸，笑意盈盈。
“你可想見識為師當年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