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卿禮背對著白芒,眼眸低垂,濃重的墨色翻湧在周身,殺意顯而易見。他們怎麼敢的?
他在九同宮裡等了片刻,還沒等到她回來,沒忍住出門去找,可桂花樹下空空如也,隻有打翻的竹籃。
或許隻有他知道,在那一刻他有多慌張,生怕是芒芒又跑了。他近乎是脫了力,顫抖著去感知他的龍筋,那一刻心底的陰鬱念頭遏製不住,如若她真的自己走了,他恐怕會真的把她抓回來,吃掉她。再不濟,也是要將她牢牢綁在房子裡,不準她去瞧一眼外麵的太陽。在感受到她還在附近時,他顫栗不停的手指才終於停下來,像是想起了如何呼吸般,心臟重新開始跳動。
可在短暫的慶幸過後,他心中就隻有衝天的怒氣。他的芒芒!
這幫垃圾是怎麼敢碰她的?
如此螻蟻,隻要他抬起指尖,就能輕而易舉的消滅了他們。蒙麵少年還趴在那白發老頭的邊上哀哭,楚卿禮縮了縮眼眸,輕抬起手掌。"楚卿禮。"身後的白芒猛地撲過來,按住了他的指尖。她瞥了眼還在茫然無措的少年,猶豫道:“我也沒什麼事,不如就算了。”楚卿禮仍背對著她,她看不到他的表情,隻感覺他的呼吸突然停了一下。輕笑一聲,楚卿禮還被她按著手,轉過來低眸去看她。"芒芒是可憐他嗎?誠然他是可憐的,一個心智尚且不全的少年,師徒兩人的行動或許也有苦衷,但這也當然不是全部原因。
白芒抬起頭同他對視,還想說許給少年師父仙丹的,還有彆人,至少得先問清楚幕後之人。
可她半晌說不出話。
楚卿禮的神色有些可怖,明明還噙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可眼眸中的寒意肆現,濃黑的豎瞳。
“芒芒,你總是善心,覺得哪個模樣不錯的少年都可憐。”“他是下一個人嗎?
“我是這樣,白狐是這樣,狼妖是這樣。"他停頓了下,勾唇,笑意更深,"芒芒以後也會因為他丟棄我嗎?”
心口像是被針紮著,白芒淹沒在他的眼睛裡,好似也感知到了他的瘋魔痛苦。
龍都有逆鱗,原來這就是他的逆鱗,他從來都這樣不安。怕極了被唯一在乎的人拋棄。
白芒很想反駁,可她張開口,仍發不出聲音。
楚卿禮埋下頭,靠在她溫熱的脖子上,聲音幽怨。"你怎麼能憐憫彆人?是他的過去還不可憐,還不夠她去宣泄她那可笑又莫名其妙的善意嗎?的妖仆。"芒芒你說,我該怎麼處置那個老頭?""當然,我是最聽芒芒話的。"楚卿禮抬起頭,似是高興起來,他是最乖順束縛著喉嚨的東西好像消失了,白芒聽見她的聲音響起:"殺死他,殺死他。"
幾個字。
她驚恐的睜大眼,這是她說的,卻又不是她說的,她是被控製著吐出了這楚卿禮驀地笑起,親昵的蹭噌她鼻尖,"好。"
迅速轉身,他抬起手腕,如萬鈞重量壓到了老頭的身上。刹那間七竅流血,可老頭還沒死,他仍被這沉重的力道壓迫著,眼球都要瞪出來,青筋乍起。
楚卿禮不止是在殺他,更稱得上是緩慢的虐殺。少年再忍不了,嘶吼一聲,抽出劍就衝過來,直衝向楚卿禮。劍,少年倒地不起,昏迷了過去。
自然不把這點攻擊放在眼裡,楚卿禮抬起另一隻手腕,輕飄飄揮走了他的一點修為,凝化成一根細小的銀針,猛然朝白芒飛去。而就在這眨眼間,被壓住的老頭迸發出最後一點力量,他拚儘僅有的最後速度太快,她躲無處躲,徒勞往後兩步。
障,手背上的小龍印記更明顯,遊動的速度很快,似是帶有怒氣。銀針馬上就要旋轉著刺入她心口,千鈞一發之時,她身前突然出現那道屏耳邊驟然安靜,那根銀針停了下來,又化為水汽消散。她看到楚卿禮怒極揮袖,老頭瞬間像是被山壓過般,渾身猶如齏粉,多餘的血水都沒見多少。昏迷中的少年,也被他打下山去。
屏障慢慢消失,白芒倏然握緊拳心,眼睫輕顫著看向他。楚卿禮的肩頭,一點血色慢慢擴大,那根銀針不是平白消失的,是傷在了他身上。
這才是護心鱗,全部的作用。
共享他的修為,化出屏障保護她,也把她受到的攻擊轉移到他身上。花。
膝蓋突然發軟,白芒站不住一般,跌坐在地,散開的裙擺像是一朵盛放的楚卿禮沉默著走向她,蹲下來,在她懷中塞了一個小竹籃。裡麵鋪滿了桂花。
桂花的味道可真香甜,白芒聞著,鼻子卻越來越酸,“楚卿禮,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抬起眼眸,楚卿禮動了動鼻子,因為她主動的問話,麵龐都生動了起來。“嗯。
"如果,我要死了,你會怎麼辦?"
"我不會讓芒芒死的,我會蕩平所有危險。"
“那如果阻止不了我的死呢?
’"
楚卿禮靠近她,呼吸間的氣息都是冰涼的,"不會的,我會代替芒芒去死。"呢?"
他太過篤定,也太過理所當然,白芒心跳停滯了一瞬,"那若是你要死了“那芒芒就要逃遠,平平安安的活著。
"
一滴淚無聲砸進竹籃裡,激起更加濃重的桂花香氣,在他察覺到異樣之前,白芒一把抱住了他的腦袋,在他額頭上狠狠一敲。"再敢控製我說話,揍你哦。
"
她明明用了力氣,他的龍尾卻擺出來,輕微的搖了搖。白芒吸吸鼻子,這桂花的香味,真是太衝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