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看了眼外麵的大雨,又看了看這大胡子男人被淋透的全身,猶豫了下,問道:“那有誰可以證明你身份嗎?”
洛周周想了想,報出一串終端號。
士兵用便攜識彆器查了下,號碼屬於林參謀長家。
“這是誰的終端號?”士兵看著他問道。
洛周周說:“林參謀長家的公子,我在他家做活。”
林凡,對不起了,用一下你的號碼。
他在心底給林凡道歉。
士兵見信息對得上,就說:“那你等著。”
“好的。”洛周周回道。
士兵往崗哨亭走去,要去撥打這個號碼進行驗證。
洛周周在他轉身的瞬間,長長吐了一口氣,用眼角瞟向關卡的伸縮門,慢慢地靠近。
在士兵踏入崗哨亭,拿起通話器的同時,洛周周已經靈活地穿過伸縮門的縫隙,衝向了貝亞爾鐸的大街。
“站住!有人闖關卡了。”
“停下,不停下就開槍了。”
洛周周跑得像陣風,雨水擋住了他的視線,目光所及處都是一片模糊,僅憑著兩邊的路燈辨明前進的方向。
空中彌漫著水氣,呼進肺中都帶著股鐵鏽味。他咬緊牙關,兩臂隨著奔跑的節奏擺動著。
漸漸地,他和身後追趕的人拉開了距離,越來越遠。
在衝入一條黑暗的小巷子,再中途拐入另一條巷子後,他終於將所有的追兵都成功地甩掉了。
洛周周停下腳步,背靠著一堵牆壁,用手扶著膝蓋,大口大口喘著氣。
待到氣息平穩下來後,他慢慢走出巷道,來到了一條街上。
貝亞爾鐸冬天的雨夜,街道已經沒有了行人,所有店鋪都打烊關了門,隻閃爍著幾處霓虹。
洛周周站在一處公交車站,擋住頭頂的雨,去撥打楚封的終端。
雖然楚封人在邊境,但在這個時候,還是想聽到他的聲音,給他訴說自己的驚慌和難過,問他現在該怎麼辦。
而且洛周周還要問清楚,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究竟發生了什麼?
顫抖的手指卻怎麼也對不準彈出來的數字按鍵,他隻得用語音念出那串熟記於心的號碼。
片刻等待後,機械女聲冷冰冰地通知他,現在沒有信號,暫時無法接通。
洛周周定了定神,又去撥打陳思翰的號碼,可這次和撥打楚封的一樣,顯示無法接通。
他抹了抹終端上的雨水,湊到路燈下去看。發現上麵所有信號都沒了,難怪撥打不出去任何通訊。
遠處的雨幕中,出現兩束雪亮的車燈,頂上還有出租車的紅色頂燈。
洛周周剛想攔車,想了想,還是收回手,謹慎地躲到了站牌後麵。
等到出租車飛快地駛過後,他繞了出來,去看站牌上的線路,再默默記在心裡。
根據線路,從這裡回到楚封家,隻有十裡左右的距離,他決定就這樣走回去。
洛周周在長街上的人行道上往前走著,濕透的褲腳緊緊貼在身上。
偶爾有夜歸的人,打著傘匆匆行走,看到他總會奇怪地多看兩眼。
終於路過一家二十四小時超市,他進去買了件雨衣。
藏在貨架後麵,掀開淋濕的工人服,從大衣裡掏出錢包,去收銀台付了賬。
“你全身都濕透了吧?趕緊回家洗個熱水澡。”
收銀台的大姐看到洛周周全身都在發抖,忍不住提醒道。
“謝謝。”他低聲道謝,沉默地接過了雨衣。
穿好雨衣帶好帽子,將整個人裹住,走出溫暖的超市。
一股冷風夾著水氣頓時撲在臉上,他呼了口氣,繼續往前走。
一個小時後,就在洛周周手腳都快凍得沒有知覺時,眼前終於出現了熟悉的街道和房屋。
這條路走出頭再右拐,就是楚封家小區那條街。
他精神一振,加快了腳步。
剛剛走了一半,迎麵走來一對情侶,在風雨中撐著同把傘,緊緊靠在一起。
洛周周和他們接近的時候,聽到那名清秀的男孩在抱怨,“說了彆看熱鬨,看吧,我渾身都淋濕了。”
他旁邊的男孩興奮地說:“小區裡居然槍戰哎,哪怕是聽聽聲也好。你還沒來的時候,他們在小區裡打,後麵又衝進了一棟樓房,在樓裡打。不過那名警長真的好勇猛,乾掉了四五個,雖然也躺著了……”
“那他死了嗎?”
“不清楚,但是進醫院了……”
洛周周停下腳步,心跳得快要蹦出嗓子眼。
想了想,他又加快腳步往前走去。
到了長街的儘頭,他往右拐,心裡祈禱不要看到是楚封的那個小區。
那樣的話,受傷的警長也不會是陳思翰。
然而他的願望落空了,剛剛轉彎,就看到小區門口停著數輛警車,兩邊還拉著長長的警戒線。
十幾名警察在那裡忙碌著,還有很多圍觀的人打著傘,在警戒線外看熱鬨,互相間竊竊私語著。
中間夾雜著幾名東張西望的人。
洛周周直直往前走,在接近小區的時候,將頭頂的雨帽往下拉了拉,擋住了半邊臉。
警車上的紅燈閃爍著,將人行道旁的圍牆照得明明滅滅。
他微微側了下頭,看見一輛廂車旁躺了七八具蓋著白布的屍體,有人正將那些屍體往廂車裡抬。
洛周周平靜地從那些人身後經過,聽著他們的小聲議論,腳步不停地繼續向前。
直到將整個小區和那些喧嘩都遠遠地拋在身後,整個人才無法抑製地發起抖來。
大雨沒完沒了的下,街道也長得像是沒有儘頭。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該去哪兒,還能向誰求助。也不知道洛佩和洛佩夫人到底什麼了,又有什麼辦法將他們救出來。
洛周周漫無目的地走著,第一次這樣深切地痛恨自己是個omega,而不是無所不能的吸血鬼。
也不知走了多久,他全身都凍得冰涼,隻有一顆心臟像掉進了熔爐,滾燙灼痛。
他停下腳步,看向不遠處的一家銀行。
那銀行已經關門了,玻璃門外的台階平而寬敞。
他走到台階上,攏了攏身上的雨衣,慢慢滑坐到了地上。
一陣風吹來,掠起一片雨霧帶上了台階,洛周周又往裡縮了縮。
被雨水浸透的衣服愈加濕冷,他雙手環抱著自己,牙齒不受控製地碰撞,發出咯咯的聲音。
他腦子裡反複回放著洛佩坐在軍車上的那一幕。
他對著車窗外的自己說:快走。
“五個月零十五天了……將軍,我忍受你已經五個月零十五天了……爸爸,其實我還能再忍忍的……”
洛周周將頭埋在被濕冷褲管裹著的大腿上,哭了起來。
等到哭夠了,他又困又累地靠著牆,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隻覺得街道上徹底沒有了行人,也沒了車輛,隻剩下嘩嘩的雨聲。
突然,他在睡夢中,被身體裡異樣的感覺驚醒。
那是一股熱潮,從小腹慢慢發散,鑽入他的四肢百骸,侵入了每一顆細胞。
洛周周在清醒的瞬間,就記起了這熟悉的感覺。
在貝亞爾鐸警署裡,他曾經經曆過。
他發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