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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誌邦,男,現年四十一歲,本省武鄭縣人。十八年前案發時為省警校畢業班學生,市公安局實習警員。十八年前爆炸案發生後,袁誌邦本人亦身受重傷。他化名為黃少平,在深居簡出的同時,繼續陰謀策劃下一步的犯罪活動。近日他再次作案之後,其行蹤很快被本市公安人員發現,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袁誌邦策劃了昨日的自殺性爆炸事件,上演了最後的瘋狂……”伴隨著主持人後一段的講解,屏幕上出現了袁誌邦十八年前的照片。那個身著警服的翩翩男兒,英俊帥氣的外表,充滿陽光的笑容,實在讓人難以把他和一個連環殺手聯係在一起。羅飛身旁的諸多看客此時都免不了發出一陣驚訝的嗟歎聲。
而羅飛更是有著滿懷的感觸。他知道自己永遠也無法忘記最後與袁誌邦對視時的情形,十八年的恩怨全都濃縮在了那一瞥之中。他曾經的摯友終於在那一瞥之後孤獨地向著地獄走去。
究竟是誰把他變成了那樣一個怪物整整一天的時間羅飛都在痛苦地思索著這個問題,而更加痛苦的是,他無法找到確切的答案。
那段新聞結束之後,羅飛搖頭輕歎一聲。他從人群中擠了出來,向著檢票口走去。去往龍州的火車還有二十分鐘便會開出,現在已經可以檢票進站了。
離開這座城市能不能將辛酸的回憶忘卻呢羅飛知道答案是否定的,因為他已經離開過十八年。但當往事被重新勾起的時候,仍然是一樣的痛徹心扉。
更何況有時候命運並不會讓你輕易地離開。
羅飛已經走到了檢票口,正當他要把火車票遞給檢票員的時候,一個聲音在他身後不遠處響了起來。
“羅警官,請留步。”
熟悉的女子聲音,柔美卻又乾練銳達。
羅飛轉過身,他看到了美麗的心理學講師慕劍雲。在女人的身邊還有兩個身穿警服的男子:戴著眼鏡,頭發亂蓬蓬的是電腦專家曾日華;另一個身形不高,略帶著些書生氣的則是刑警大隊長的副手尹劍。
這些都是“四一八”專案組的同事,他們為了追蹤eunides而走到了一起。
羅飛看著三人笑了笑,雖然他們對自己曾有過猜疑,但這幾天的相處還是產生過許多值得留戀的美好瞬間。
他們是來給我送彆的吧羅飛在心裡猜測著,可他的猜測卻並不準確。當三人走到羅飛麵前之後,慕劍雲再次開口道:“羅警官,你不能走。”
羅飛微微一愣:“為什麼”
“因為我們的任務還沒有結束。袁誌邦死了,可他的繼承者——另一個eunides還活著。這一點你很清楚。”曾日華說到這裡,又擠眉弄眼地壓低聲音道,“這狗屁新聞上說的全是屁話,等eunides的下一起案件被曝光出來的時候,看他們怎麼圓場。”
羅飛先是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我知道,可我必須走了——我的崗位在龍州,我這次過來,隻請了一周的假期,那邊還有很多事情等著我去處理呢。”
曾日華“嘿嘿”一笑:“這個已經不是問題了。”
羅飛詫異地挑了挑眉頭,不明白對方的意思。卻見慕劍雲也在笑吟吟地看著自己,然後她又衝著一旁的尹劍使了個眼色。
尹劍打開隨身攜帶的手包,從中取出一張折得整整齊齊的方紙,鄭重地交到了羅飛手中。
羅飛把方紙打開,卻見抬頭上兩個碩大的黑字“調令”。他心中一動,連忙仔細往下看去。
正文的內容是:
經省城公安局領導建議,省公安廳組織部審核批準,現緊急抽調原龍州市刑警隊隊長羅飛同誌出任省城刑警隊代理隊長,專職主持“四一八專案組”的全部工作。龍州市刑警隊隊長的崗位,省廳組織部將另行安排。
其下是省公安廳組織部的落款和日期。
羅飛尚沉浸在驚訝的情緒中,這邊尹劍已經敬了一個標準的警禮:“羅隊長!”
羅飛把調令重新折好,然後他捏著自己的下巴,感慨道:“這個……這個也太突然了吧”
“的確有些突然。”慕劍雲和曾日華對視了一眼,微笑著說,“我們和eunides的戰鬥,也許現在才算是真正開始。”
“這次調令這麼快就能簽發,主要是因為市局宋局長的強烈建議。”尹劍最了解內情,他向羅飛解釋道,“宋局長希望你儘快找他一下,共同商量下一步的工作計劃。”
“宋局長就是在熊隊長遇害那晚,和韓灝說話的那個嗎”羅飛回想起當時的情形,宋局長曾對情緒失常的韓灝在精神上給予了莫大的鼓勵,那個人的確很有領導的果敢風範。
尹劍點點頭:“就是他。”說話時小夥子露出了尷尬和自慚的神色——在羅飛提及的那個晚上,尹劍已經意識到韓灝與熊原的遇害脫不了乾係,但他卻沒有及時說出實情,使得韓灝最終徹底淪為受eunides操縱的重要棋子。
羅飛知道尹劍在想什麼,他在對方的肩頭輕輕地拍了拍。
“人總有犯錯誤的時候……同樣的錯誤不要犯第二次就好。”他這樣寬慰著年輕人。然後他又看向慕劍雲和曾日華,“好了,讓我們出發吧。”
一紙調令掃光了羅飛先前的蕭索感覺。他的血液熱烈地沸騰起來。
是的,戰鬥現在才算是真正開始!
晚八點四十六分,市公安局刑警大隊審訊室。
尹劍帶著一種極為複雜的心情走進了審訊室內,他將要麵對一名特殊的嫌疑人。對他來說,這名嫌疑人的犯罪事實是如此的清晰,可這場審訊無疑是他刑警生涯中最為艱難的一次。
這種感覺不光尹劍有,審訊室裡的其他乾警也無不例外。
事實上,對韓灝的審訊已經持續了一整天的時間,可審訊筆錄上還未出現任何有價值的記載。在提審乾警的眼中,韓灝那威嚴的不可違抗的大隊長形象早已根深蒂固,即便此人現在已經成為了鐵柵欄後的疑犯,他們還是無法將那巨大的心理落差調整過來。韓灝也因此得到了遠超普通犯人的待遇——他的手銬甚至都被摘掉了。
而另一方麵,這些下層警官的審訊技巧很多都是經韓灝手把手地言傳身教而來,現在反過來要將這些技巧用在“師父”身上,這種貽笑大方的事情又有誰能泰然處之呢
所以當尹劍進入屋裡之後,原本在主持審訊的乾警趙铖立刻起身湊到尹劍麵前嘀咕道:“你可來了。快接過去吧,這活我實在是乾不下去了。”
“什麼情況”尹劍壓低聲音問道。
“他什麼也不說,就是說要等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