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暗流翻湧
一樓大廳往左一拐就是衛生間了。當一行人進入的時候,衛生間裡一個年輕的文職人員正在小解,他轉頭看清來人,立刻驚訝地張大了嘴:“韓……韓隊”
韓灝麵無表情地抬起手,展示著那鋥亮的手銬,糾正道:“犯罪嫌疑人韓灝。”
年輕人忙不迭地把工具塞進褲襠,慌忙間未儘的尿漬染濕了前襟。看著他這番模樣,尹劍等人也備覺尷尬,都不自覺地側過了臉。
等那年輕人離開之後,尹劍推開一個隔間的門,招呼韓灝說:“抓緊時間吧。”
韓灝走到隔間內,他晃了晃胳膊:“按規矩來吧。”
尹劍點點頭,一個乾警走上來,拿鑰匙打開韓灝右手上的銬環,然後鎖在了隔間內的鋼鐵水管上。這是刑警隊裡通用的做法:嫌疑人要上大號時,乾警會把他和衛生間裡的水管銬在一起,自己則在外麵等待。
這正是韓灝想要的效果。他對刑警隊的辦公樓實在太熟悉了,他知道一樓衛生間的頂棚上有個八十平方厘米見方的管網檢查口,從那裡鑽進去,便可以一直通往辦公室後牆外的下水井。
他思考了整整一個晚上,從這裡逃脫似乎是唯一可行的計劃。當然這個計劃的實現還需要尹劍等人的配合和自己的一點點運氣。
當韓灝看到尹劍帶著乾警退到衛生間外之後,他的心中一陣狂喜。他迅速打開了胸前的掛墜,撕開兒子的照片,將藏匿其中的那段鐵絲取了出來。
手銬很快被打開,韓灝踩著水管攀上了隔間牆壁,然後他小心翼翼地鑽進了管網通道,幾乎未發出任何聲響。
運氣也在陪伴著他:在這個過程中,恰好沒有任何人來使用這個衛生間。
當在外等待的尹劍覺得時間差不多了,便示意乾警去裡麵看看。後者來到衛生間內,見到那個隔間的門仍然反鎖著,他叫了兩聲:“韓隊,韓隊好了沒有”可是隔間內卻沒有回應。
乾警隱隱覺得不妙,他回到走廊裡,輕聲但急促地向尹劍彙報著:“好像有點不對!”
尹劍一愣,他來到衛生間的隔間外,趴下身來向裡張望。從縫隙裡看不到人的雙腳,他的心立刻“噔”地沉了下去。
尹劍彈起身一腳把隔間門踹開,裡麵空空如也,隻剩下那副手銬掛在水管上,兀自在微微地搖晃著。
五分鐘後,羅飛來到了現場,他的臉色鐵青。他無法理解一個在押的嫌疑犯竟從自己的眼皮底下逃了出去。而那個人脫逃的時候,自己正在同一幢樓的三層辦公室裡辦公!
羅飛的目光匆匆一掃,便已找到了問題的關鍵所在。
“手銬是怎麼被打開的”他轉過身看著尹劍,目光如電炬一般。
尹劍慌張而茫然:“我……我也不知道。”
“他身上有什麼東西你們有沒有清過他身上的東西!”羅飛一連串地追問道。
尹劍身旁的乾警似乎想說什麼,但又不敢貿然回答,他怯怯地瞥了尹劍一眼。
羅飛捕捉到了這個細節,立刻皺起眉頭:“嗯”
“隻有……一個掛墜。”尹劍硬著頭皮回答說,“裡麵是他兒子的照片。”
羅飛的目光忽然跳了一下,他彎下身從便池旁撿起了什麼。
“是這張嗎”他把手指尖上的東西遞到了尹劍麵前,那是一張因撕扯而變得殘缺的照片,上麵那個胖乎乎的小男孩正是韓灝的兒子。
尹劍當然認得,他也明白這張撕壞的照片意味著什麼。他麵如死灰地點了點頭。
“同樣的錯誤,為什麼要犯第二次”麵對下屬的嚴重過錯,羅飛隻是深深地歎息了一句,並不像以前韓灝那樣暴跳如雷地斥責。
可是尹劍卻感受到更加沉重的壓力,他的呼吸變得急促,幾乎要被壓垮了。
“我們必須儘快行動……”羅飛一邊思索一邊下達命令,“在車站碼頭發協查通告,監控他的家人朋友……他身上沒有錢,沒有電話,應該跑不遠的。調集左右能用的警力,現在就去!”
尹劍神情茫然,似乎沒有聽到羅飛的話,直到後者在他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下,他才驀然清醒過來,反問了一句:“我嗎”
在尹劍的腦子裡,他仍在等待著羅飛的處分。
“除了你還有誰”羅飛直視著他的眼睛,“自己犯下的錯誤,需要你自己去彌補。”
“是!”像是要發泄什麼似的,尹劍大吼了一聲,他“啪”地敬了一個禮,轉身快步離去。
看著小夥子的背影,羅飛再次歎息了一聲,這次卻是為自己而歎。其實他早該想到尹劍可能成為韓灝賴以利用的棋子,卻沒有早作防範。在與eunides激戰的當口,又節外生枝出了這麼一件令人棘手的事情,便是羅飛也難免產生些許難以招架的感覺了。
下午二時二十六分。
慕劍雲回到了刑警隊,她立刻前往羅飛的辦公室彙報相關工作。
“女孩現在的精神狀況已經穩定了許多。不過對案發時的很多細節她都記不清了,對於遭受過極度緊張和驚嚇的人來說,這也是正常的現象。”女講師的語氣有些遺憾。
“那就直接說說你的發現吧。”羅飛卻看出對方還有一些“好料”藏著沒說。
慕劍雲微微一笑:“為什麼那個女孩接到了死亡通知單卻活了下來這個問題我弄清楚了。eunides通過逼迫吳寅午砍手,激發出後者作為老師的勇氣和責任感,而女孩對自己、對他人,甚至對待人生的態度也因為此事發生了巨大的改變。從某個角度來說,這是一種新生。eunides離開之前對女孩說‘你已經死過一次’。所以eunides並沒有放棄刑罰,而是以另外一種方式完成了它。”
“嗯……”羅飛品味了一會兒,“這倒與他以往的風格有些區彆呢。”
“你不要忘了,這是新的eunides第一次獨立作案。”慕劍雲提醒羅飛,“所以我們可以假設,這種風格的改變體現了新eunides與袁誌邦之間某種性格和思路上的差異——在他的懲罰過程中,開始出現了救贖的思想。比如這起案件,事實上體現了他對師道救贖的某種期望。”
“嗯,分析得很好。”羅飛讚許道,“辛苦你了,你可以先去休息一下,晚上我們一起去醫院,看看從吳寅午那裡還能找出什麼線索。他是成年人,又沒有受到死亡威脅,精神狀況應該比那女孩要好一些。”
慕劍雲卻搖搖頭:“這倒很難說……”
“怎麼講”
“從我了解到的狀況看,吳寅午是個性格非常懦弱的男人。這次的事件對他可能會有兩個方麵的影響。或者真的讓他戰勝自我,性格上獲得一個堅強的飛躍;但也有可能讓他活得更加自卑——因為他會認為前兩個學生的死亡他沒能儘到應有的保護義務。如果出現後一種情況,那我們的工作就會麻煩許多……”說到這裡,慕劍雲忽然話鋒一轉,“哎,尹劍呢和吳寅午那邊聯係不是他的任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