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飛也皺了皺眉頭,他繼續看著對方等待下文。
慕劍雲與羅飛對視著,她微笑著說:“我是根據你的結論來分析的。你告訴我們eunides是這樣一個人:他聰明、敏感、博學,這樣的人很容易對某件美好的事情產生濃厚的興趣;但是他不能有朋友,不能參與公眾的活動,這個興趣還不能對他的日常行動有任何拖累,所以他隻能去尋找那種非常私密,可以獨自並且快捷享受的愛好;他的生活緊張而孤獨,這樣的節奏也需要舒緩和調節,綜合這兩方麵來說,我覺得美食和音樂能夠滿足他的要求,甚至說,如果我是袁誌邦,那麼我在eunides的成長過程中便會有意識地在這兩方麵培養他的愛好,以安全地釋放他對自身欲望的需求。”
聽對方一解釋還真是頗有道理,羅飛的眉頭漸漸展開,繼續追問:“那麼對某個人產生感情又是怎麼回事呢”“人都是有情感需求的。eunides卻不得不壓抑這方麵的需求。但這種壓抑不會讓需求消失,隻會讓需求在能夠釋放的空間裡變得更加強烈。可以想象,這麼多年來,eunides和袁誌邦之間會建立起多麼深厚的情感,因為後者是他唯一可以釋放情感的對象。現在袁誌邦死了,eunides的情感無從寄托,他會急切地需要一個新的情感目標。”
慕劍雲娓娓說來,眾人先前的困惑如雲霧般消散,曾日華更是亢奮地將手裡的激光筆越轉越快,連聲喝彩道:“有道理,有道理!精彩,精彩!”
“可是與陌生人產生情感交流對eunides來說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羅飛依然保持著冷靜的頭腦,他輕輕咂了下嘴,顯示出一絲疑慮,“他應該很清楚這一點,袁誌邦生前肯定也會反複警告他。”
“情感是人類最原始的本能,並不會因為主觀的控製而消失。”慕劍雲很自信地回應著,“不過因為你提到的情況,eunides會對自己的情感對象有所選擇。”
“哦那他會選擇什麼樣的人”
“應該是女人,這種可能性占到了百分之九十五以上。”
“為什麼”
“首先來說,這是人類的天性。剩餘的百分之五,是考慮到eunides也可能是個同性戀。”
羅飛等人會心地笑了,會場上難得出現了輕鬆的氣氛。
“其次,也是很重要的一點——”慕劍雲一開口,大家又立刻安靜下來,“女人對eunides來說更加安全。如果要進一步細化這個女人的特征,她應該是非常柔弱的,柔弱到不可能對eunides構成任何威脅。同時她多半在某些方麵與eunides有著類似的經曆,這樣eunides才會有接近她的欲望,他們能夠產生共鳴,進而發生情感上的交流。”
羅飛環抱著胳膊,低下頭品味著慕劍雲的分析。等將對方的思路完全消化吸收之後,他才又抬起頭來,輕輕讚了句:“很好。”
慕劍雲露出淺笑,愉快地接納了對方的讚許。
這時羅飛又把目光轉向了曾日華:“好了,現在繼續說說你的發現吧。”
曾日華“嘿”了一聲,轉在手中的筆停了下來。他用筆尖撓了撓頭,重新整理被慕劍雲打斷的思路。一些頭皮屑在這個過程中飄落,沾在了他肩頭的警服上。
坐在他身旁的慕劍雲像是怕被沾染到,她側過身體,同時扁著嘴瞪了曾日華一眼。
曾日華連忙停止了撓頭的動作,他手忙腳亂地想要撣去肩上的頭屑。
“行了。”慕劍雲伸手打了下對方的胳膊,壓低聲音說道,“趕緊說正事吧,大家都等著呢。”
曾日華擠出些窘迫的笑容:“嗯……文成宇,根據我目前了解到的情況……”他翻出一頁準備好的資料,又定了定神,語言終於變得連貫起來,“他出生於一九七八年一月三十日,o型血。父親文紅兵因經濟糾紛,於一九八四年一月三十日身負炸藥劫持人質,被警方擊斃;同年六月,他的母親張翠萍也病逝於省城人民醫院。文成宇隨後被送入本市孤兒院生活,因為他並不知道父親的死訊,所以始終不願接受自己的孤兒身份,這使得他在孤兒院裡受到其他孩童的排擠,生活並不愉快。一九八七年一月三十日,九歲的文成宇在一次外出遊玩中走失,從此不知所終。”
“都是一月三十日”羅飛立刻有所反應,“連他的生日也是”
“是的。”曾日華放下資料扶了扶眼鏡,“這其實正好解釋了某些事情。”
“嗯,你繼續說。”
“現在基本已可以斷定,這個文成宇正是我們要尋找的eunides。他出生於一九七八年,現年二十四歲。在他六歲生日的當天,他的父親被警方擊斃,袁誌邦也是這次行動的參與者之一,而對於這件事情,文成宇卻並不知曉。三年後,一九八七年的同日,傷愈出院的袁誌邦找到了文成宇,並且開始著手將他培養成自己的接班人。這些是我們從曆史資料裡找到的事實。”
第一,文成宇盜取“一三〇”案件的檔案,目的就是為了追查自己父親的下落。他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已被警方擊斃,但他記得在一月三十日那天發生過某些特殊的事情,這天是他的生日,所以他對這個日期印象深刻。
第二,袁誌邦從未在文成宇麵前暴露過自己以前的身份,同樣,雖然他洞悉“一三〇”案件的所有細節,但他從來沒有告訴過文成宇任何相關的信息。
第三,袁誌邦死後,文成宇通過媒體知道了自己的老師曾經是警方人員,這使得他回憶起了某些事情,同時他知道該從警方的記錄裡去尋找自己父親的下落。
說完這一大段話之後,曾日華看著周圍的同事,他們都在頷首思考,暫時沒人說話。不過從表情上看來,大家對於他的分析不會有什麼異議。
首先打破沉默的仍然是羅飛:“如果這樣的話,那文成宇現在已經知道了生父的死訊。他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慕劍雲立刻把話接了過去:“他會傷心和失落,同時他要繼續追尋父親死亡的細節,因為他會急切渴望弄清楚袁誌邦在這個過程中扮演的角色。當然,更重要的是,他會複仇。”
眾人心中同時凜了一下。誰都明白“複仇”二字的意思:從一個兒子的角度來看,文紅兵無疑死得非常的委屈,那個惡意欠款的陳天譙才是真正的作惡者。而這個兒子又是以懲罰罪惡為己任的鐵腕殺手eunides,他實在沒有任何理由會放過陳天譙。
同樣處於危險境地的還有當年警方的參戰人員。這些參戰者都把自己的名字清清楚楚簽在了檔案的尾頁,而其中首當其衝的無疑便是現場的指揮者以及最終實行擊斃行為的特警狙擊手。
“找到他們,所有記錄在檔案上的人。”羅飛的指令為這場會議畫上了休止符,他的語氣堅決,展示出不可動搖的決心,“尤其是這個陳天譙,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