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長文表情微變,驟然反應過來,自已剛剛說溜了嘴。
他很快收斂了神色,麵上笑容溫和:“待到長鈺成親,該操心的就是那邊了。”
宋芫唇抿著,忽然不知該如何接過話茬。
“嗤!”舒長鈺聞言輕哂,狹長的眉眼不羈散漫,仿佛在說“你們說什麼玩意”。
再然後,他瞥了宋芫一眼,不緊不慢地說:“我不會成親。”
宋芫錯愕地看他:“為什麼?”
舒長鈺微微壓低的清涼嗓音道:“你又不肯娶我,我嫁給誰去。”
這時,舒長文正低頭扒飯,猝不及防地被嗆著,劇烈咳嗽起來。
宋芫倒抽口涼氣,不敢置信地瞪著舒長鈺。
不是,姐,你在舒大哥麵前說什麼胡話。
真不怕舒大哥一怒之下,把他趕出去嗎!
宋芫惱怒道:“你胡說八道什麼。”
他慌忙解釋:“舒大哥你彆當真,舒長鈺隻是在跟我開玩笑。”
舒長文喝了幾口茶,終於緩過來,他擺擺手,表示不要緊。
再看向他那不省心的弟弟,頗為頭疼道:“長鈺,彆戲弄人家小宋。”
看把人家嚇的。
舒長鈺眉眼挑著,十分敷衍道:“知道了。”
舒長文欲言又止。
宋芫感覺氣氛不對,他趕緊借口尿遁:“坐久了腰酸,我先出去走走。”
等宋芫一走,舒長文微沉著臉:“長鈺,你剛剛的話是認真的?”
舒長鈺卻道:“大哥,你確定要在這時候跟我說這些。”
舒長文下意識看向周圍,沒好氣道:“遲點再跟你算賬。”
待兄弟二人說完話,隔壁桌的老吳猶豫著起身,走過來,低著聲音喊道:“小少爺。”
舒長鈺麵色淡淡:“吳叔,我如今姓舒,不是周家的小少爺。”
周家早就沒了。
如今周家人口凋零,就剩舒母,和一些外嫁出去的旁支。
老吳看著眼前簡陋的宴席,再想起昔日顯赫一時的周家,不由得潸然淚下。
周家滿門忠良,世代為將,從大晉建立起,就一直鎮守邊疆,抵禦北方胡人的連年侵擾,為大晉立下了赫赫戰功。
然而功臣功高蓋主,難逃狡兔死走狗烹。
那年,周家滿門抄斬,連同周家的舊部也都被打散,分散到各個兵營。
其中一些武官遭受了打壓,鬱鬱不得誌。還另一些人則被迫退伍,遠赴他鄉,隱姓埋名。
直到如今,也就剩下他們一些人,還記著將軍的恩惠。
舒長鈺道:“都吃過喜酒,你們該回去了。”
老吳抬起手,用衣袖擦拭著眼角的淚,哽咽說:“我們這就回去,小少爺保重。”
老吳依然還稱呼舒長鈺為“小少爺。”
舒長鈺也懶得再糾正他。
其餘人都隻是看著,沒有前去打擾。
能見到小少爺平安長大,便已經心滿意足了。
宋芫從茅廁出來,他習慣性地四處尋找水源,準備洗手。
就在這時,他的目光落在了一條蜿蜒而下的竹管上,它是從山上引來的山泉水,水聲潺潺,流入水缸裡。
宋芫不禁感歎,究竟是誰設計的,這樣精巧的引水係統,既實用又方便。
他走近水缸,隻見水清澈見底,水麵上,幾片剛剛落下的竹葉,靜靜地漂浮著,隨著微風輕輕搖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