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所言，其實，已然算是告知自己許多。
隻是，他仍然不願意相信。
這天下間，怎會有如此古怪之事
他深吸一口氣：“陳長老、高長老。”
“的確是晚輩有些事情想要了解，不知，二位是為何留在攬月宗”
陳晨無語：“原來你是雲頂天宮聖子！”
他本想發火。
自己都已經說過了，你還不信，還要鬨到宗主這兒來，這不是瞎胡鬨麼
但一想到雲頂天宮如今的慘狀，他的怒火，便也瞬間消失了大半。
這林動
也是個可憐人啊！
聽說不但被自己師尊背叛，整個雲頂天宮也都已經淪為曆史
如此局麵，他見彆人過的好便始終不願相信，也算是情有可原吧。
想到這裡，陳晨點頭：“這點，我之前應當已經說過了。”
“隻是我倒是未曾想到，你居然是雲頂天宮聖子。”
“難怪你之前會有那般亂七八糟的問題。”
陳晨全都明白了。
也難怪自己會誤會。
畢竟誰能想到，林動這個老六會穿上品如啊不對，穿上攬月宗內門弟子的衣服啊
還掛著內門弟子令牌！
就難受。
“不過，你既然並非攬月宗之人，不明白，倒也情有可原，我便再仔細解釋一番。”
“想當初”
“總之，我們二人留在攬月宗，那是合情合理，也是我們自願為之，甚至是求著宗主收留我們二人。”
高光補充道：“我們啊，是來報恩，是來贖罪的！”
“如你所見，如今，我們也到了該回宗門的時候了。”
此刻，高光是臉上笑嘻嘻，心裡媽賣批。
都是你個老六！
否則，我們豈會馬上就要離開
真煩人！
林動得知事情前因後果，卻還是覺得不對：“若是如你們二位所言，那禦獸宗的確是虧欠攬月宗良多，但卻也不至於讓你們二位親自坐鎮攬月宗才是！”
“你們一個是禦獸宗大長老、一個是三長老，在攬月宗，無疑是極為重要之人。”
“可你們卻數年如一日待在攬月宗，有什麼恩情也是早就還完了！”
“何況，混沌天豬數次參與大戰，如今，誰與誰有恩，卻也還說不定呢！”
“不是麼”
“你們確定並非是攬月宗之人強行壓迫、阻攔你們回去，而你們礙於攬月宗的強橫敢怒不敢言”
陳晨、高光：“！”
這破小孩兒有病吧！
大概說清楚不就行了麼你非要刨根問底乾嘛！
難道非要我們說的清清楚楚
我們那點小心思你非要拆穿
我們不要麵子的啊！
這倒黴孩子！
陳晨黑著臉，義正言辭道：“你休要胡亂猜測，攬月宗與宗主待我們恩重如山，什麼壓迫、什麼阻攔”
“都是一派胡言、都是你的臆想罷了！”
“絕無此事！”
高光也是點頭：“絕無此事！”
“可是，人人心中都有一杆稱！”林動的思緒卻是極為清晰，他冷聲道：“你們所言，看似合情合理，實則，卻是漏洞百出。”
“那次的恩情，早就已經還完了，你們若真是禦獸宗長老，就應該心係宗門，為了宗門的發展而擔憂，所以，你們早該回去，而不是一直等到現在！”
“還說不是攬月宗逼迫你們留下，逼迫你們為攬月宗發展而儘力”
陳晨：“”
這倒黴孩子，怎麼就跟他說不通呢！
非要讓我們兩個老家夥顏麵儘失嗎！
他們黑著臉：“你”
“我如何無話可說了吧”林動咄咄逼人。
“好好好，林聖子，原本看你可憐，就算被你質疑，我們也是好言好語，卻不曾想你如此咄咄逼人。”高光忍不了了。
當即怒道：“林宗主待我們、待我們禦獸宗都是恩重如山，豈是你三言兩語說還清便還清的”
“莫非你沒聽過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這個道理，難道你不懂嗎”
林動：“”
道理他自然是懂的。
但還是那句話，初逢大變，他不信。
此時此刻，對於人性，他是一點都不信。
“在我看來，人性最是經不起考驗，與其說是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倒不如說是有其他緣由，譬如，利益！”
“這天下，沒有永遠的恩情與其他什麼，隻有永遠的利益。”
“除非有利益牽絆，否則，我不信！”
這小子！！！
陳晨與高光對視一眼，你彆說，這話還真說到點子上了。
但我們能承認嗎
我們不要麵子的啊
這話、這事兒一旦承認，那我們的麵子，可就徹底丟到九霄雲外了。
可眼下若是不承認，這小子定然不會善罷甘休
高光麻了，隻能傳音詢問陳晨：“大長老，這這可如何是好這林動不會善罷甘休，若是扯皮，隻怕說再多都是無用啊。”
“這”陳晨也是無語。
一時片刻之間，自己怎麼知道該如何是好
你說這熊孩子也是！
好端端的，在乎這個作甚
你這樣，搞的我們真的很尷尬啊。
陳晨思緒急轉，幾乎想過一切回答方式，但最終，卻是猛然一咬牙：“是，你說的對！”
高光懵了：“！”
“彆懵！”陳晨說話的同時傳音告知：“千萬莫要將彆人當傻子，如今我們已經被逼到如此地步，再說假話，隻會顯得虛偽。”
“何況，林宗主定然不可能不知道我們之所以一直賴著不走是為了什麼。”
“因此，我想與其咱們死不承認東拉西扯，還不如直接大大方方承認了，好歹還能得個光明磊落！”
“麵子”
“麵子值幾個錢”
“何況自從你我不顧其他長老反對留在攬月宗那一刻起，麵子便已經沒剩多少了，不是麼”
高光一聽，也覺得有道理。
“事已至此，也隻能如此了。”
而陳晨大大方方的承認，也是讓林動很意外：“你說什麼”
“我說！”
陳晨近乎一字一頓道：“的確是為了利益！”
“我們在攬月宗幫忙，拿的是攬月宗月例，你可知攬月宗月例是什麼你不知曉也沒關係，你隻需要知道，是禦獸宗月例十倍以上！”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如此之大的利益，又恰好有合適的理由留下，我們二人，一是報恩，二是豬油蒙了心，很難理解麼”
“反正老夫不知你是為何會認為我等是被林宗主所逼迫！”
“誒！”
林凡也是詫異陳晨竟然直接承認，連忙安慰道：“陳長老何須如此動怒林動他是唉，總之，不至於此！”
“何況，你們二人為我宗出力，拿我宗俸祿有何不可”
“我等是不要臉。”高光冷著臉道：“但卻不能坐視他人汙蔑林宗主您與攬月宗而不理！”
“林動，我們二人告訴你。”
“我們可以在此立下天道誓言！”
兩人當即立誓，表明未曾受到攬月宗與林凡半點逼迫。
“你可還有疑問！”
林動麵色一白。
“沒”
“沒了。”
此刻，林動心亂如麻。
是，自己證明了，這其中的確有利益關係，並不是單純的報恩！
可那又如何呢
說到底，還是他們自願的。
有誰規定，一個宗門的福利不能太好了
何況人家在這裡也的確在為攬月宗辦事，拿攬月宗福利，也是合情合理。
反倒是自己這個一直都在質疑的，顯得強詞奪理了。
甚至還相當於剝奪了陳晨與高光的一場機緣。
原本，他們可以厚著臉皮繼續留下，享受攬月宗待遇，繼續攀登修行路。
可如今因為自己的一通攪合，他們卻是沒臉再留下了。
這
都是修仙者，壞人機緣如殺人父母！
這是大因果啊！
林動神情一變再變，最終帶著歉意道：“抱歉，兩位前輩，我不知事情竟是”
“不必了！”
“此事本就是我們二人之過。”
陳晨擺手：“林宗主，若是沒有其他吩咐，我們兩個老家夥便先回去了，這幾年慚愧。”
兩人顏麵而去。
林凡自然是親自追出去一陣挽留。
但兩人去意已決，林凡也隻能在說出讓他們日後想來便來，攬月宗隨時歡迎之類的話語之後，為他們送彆。
等回到攬月宮。
林動已然沉默良久。
“如何！”
芙寧娜自然是知道林凡謀劃的，此刻，她有些氣不過道：“林動，你還有什麼話說”
林動心亂如麻。
短短時間內，他想了太多、太多。
從自己的出生，到艱難拜入雲頂天宮，再到與琳琅天決一死戰，又到天驕盛會、到師尊背叛、到被綁入攬月宗，再到方才的混賬事
過往種種，走馬觀，如幻燈片一般在腦海中閃現。
想執掌雲頂天宮
想要創建自己的勢力
隻有自己，永不會背叛自己
可是
真的如此嗎
良久，良久。
他有了決斷。
林動起身，正色道：“我輩武者，當見天見地見眾生，更應明心見性！”
“永不放棄，說到做到，這就是我的武道！”
“此番，是我錯了，答應的事，自當辦到。”
“我林動在此發誓，從今往後，隻要攬月宗不先行背叛、對不起我林動，我林動，必不負攬月宗！”
噗通。
林動直接跪倒在林凡身前：“還請宗主莫要嫌棄林動之前的混賬，收林動入門。”
其實，林動本來已經對‘人性’徹底失望，不準備再相信任何人。
但這幾日的見聞，還有自己的誤會以及方才的‘混賬事’，卻讓林動羞愧難當。
多番考慮之後，他決定再試一次！
給人性一個機會。
也給自己、給攬月宗一個機會。
隻要攬月宗不負自己，那自己，便是攬月宗弟子，最忠實的弟子！
但若不是
林動也不知自己會如何。
或許
會對人性徹徹底底死心吧
那時的自己會如何、會做出些什麼事來，此刻的自己，卻是無從知曉，甚至難以想象了。
“”
林凡搖頭輕歎：“癡兒。”
“何苦呢”
“你初逢大變，做什麼都太過著急了。”
“不過，你能有此轉變，我也很是高興，隻是，你所修為武道，而武道，我並不精通，因此，我便收你為門下記名弟子，雖非親傳，卻也是親傳一脈，享親傳同等待遇。”
“至於傳功等”
“為師可以傳你功法，修行，卻是需要你自己去悟了。”
此刻，林凡感慨萬千的同時，也很開心。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且比他想象中更為輕鬆。
如陳晨和高光都選擇了‘回去’，這可比他們立刻脫離禦獸宗、留在攬月宗更好，有他們回去宣傳，離攬月宗禦獸一脈成立，已然不遠了。
林動這邊，本來還擔心忠誠度問題，但如今他主動立下天道誓言，讓林凡連‘小人’都不用做，豈非是堪稱完美
這一步啊
簡直是相當於走了兩步呢！
甚至這兩步都不是自己主動走的，而是有人推著自己往前走。
“蕭靈兒。”
“這丫頭，長大了啊。”
林凡心中唏噓，頗為滿意。
嚴格來說，這兩步，都是蕭靈兒的傑作。
雖然她不清楚自己的謀劃，但這操作，卻是完完全全正中林凡心坎兒
極好！
“多謝師尊！”
林動對林凡三拜九叩，林凡將他扶起：“對了，聽你方才所言，你與靈兒的約定是，若你願留在攬月宗，可為你開武道一脈，甚至是雲頂一脈”
“她的話，便是為師的話。”
“此約定依舊有效。”
“從今往後，攬月宗武道一脈以你為主，是否要改名雲頂一脈，也由你做主。”
“師尊！”
林動抱拳，但短暫思量後卻道：“雲頂一脈便不必了。”
“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
他歎息。
雲頂天宮承載著他不少美好的回憶，但也並非那般美好，勾心鬥角、內部鬥爭這些也就罷了，師尊的背叛卻著實讓他難以接受，也不願時時提及。
“也好。”
林凡拍了拍林動肩膀：“無論是誰，都必須學會往前看、往前走。”
“若是始終沉淪在過去的回憶之中，或許顯得‘深情’，但實則，卻是對自己，也是對關心自己之人的不負責。”
“去吧。”
“芙寧娜，通知你靈兒，讓他帶林動去挑選武道一脈的地盤，並籌備武道一脈成立相關事宜。”
“林動，記得三日後，來取你武道一脈功法與秘術！”
“”
“是，主人。”
“弟子遵命。”
兩人離去之後，林凡搓了搓手，有些期待。
“純武道弟子，還真是第一個。”
“而且還是鼎鼎大名的動子哥，可莫要讓我失望啊。”
“共享！”
嗡！
武道真元入體，遊走於丹田與奇經八脈，與‘玄元之力’同時存在，卻又不互相打擾，如同長江雨黃河，江水不犯河水，宛若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
“這便是武道真元麼”
“與玄元之氣相比，更加暴虐。”
“攻擊有餘，而防禦和靈活方麵略微欠缺一些，但也可圈可點，值得重視。”
“不錯，當真是不錯。”
林凡目光灼灼。
“而且，林動目前已然第八境八重了。”
“這修為，也是不低啊。”
他心血來潮，趁著目前攬月宮內無人，當即演練了一套從林動那裡共享而來的拳法，那叫一個虎虎生風、霸氣萬分。
“武道”
“其實並不弱啊。”
林凡根據自己的見識來分析，發現武道真的不弱。
“而且相比於仙道而言，更有一種近乎於‘男人的浪漫’”
“值得發展！”
“這三日間，便靠我這共享而來的逆天悟性，創造一些武道功法、秘術吧，想來短時間內也是夠用了。”
“長時間”
“之後再創法不遲。”
此刻不太合適，林凡收起測試青天化龍決的心思，盤膝而坐，準備創法。
“不過話說回來，我也該突破了。”
“”
林凡本尊如今的修為，已經處於第八境九重，甚至是可以說是第八境大圓滿，要跨入第九境，不難！
尤其是在它虎口奪食，從滅世黑蓮那裡奪回諸多本源之力後，更是如此。
“我若是要突破”
“隻怕，便不是第九境一、二重了。”
林凡笑了笑。
丫丫在大肆吞噬之時，都已經突破第九境了。
自己共享了他們所有天賦與悟性，縱然有諸多事情需要操心，且沒那麼放肆的‘鯨吞海吸’，但
逆天悟性與天賦，卻也做不得假啊。
“還是先創法。”
“畢竟我這一突破，再加上穩固境界，還不知道需要多久呢。”
“”
隻是單純突破到第九境那自然很快。
可若是連續突破，再加上穩固境界呢
不急！
三日。
對攬月宗而言，算不得什麼。
但是對整個仙武大陸，尤其是正處於巨變期的仙武大陸而言，卻是足以發生太多事了。
首先，亂象逐漸平息。
佛門
自仙武大陸絕跡！
大大小小的勢力重新歸於平靜，隻是相對於大戰之前，‘勢力的數量’，少了許多。
雲頂天宮、大乘佛教所遺留的財物，也都被清理出來。
仍然是分為十一份。
九份分歸九大聖地。
一份分給出力的一流、超一流。
剩下一分，補貼西域民生建設。
至於西域的地盤，包括雲頂天宮、坐忘道的地盤劃分於誰，短時間內，天下人卻是不得而知了。
這是九大聖地‘關起門來的話’。
除非他們前去‘接手’，否則，無人知曉。
而攬月宗對此卻仿佛是無動於衷，甚至沒有多少人談論。
隻因這一日，攬月宗武道一脈，成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