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走馬過水?都雲洞
湘陰。
地處洞庭湖之南,居湘江、資江兩水尾閭。
又坐望沅陵、湘潭以及沅江以及澧水。
在三湘四水之地,可謂位置絕佳,無論北上、南下,交通都極為便利。
湘陰北有大帳三湖,原本是洞庭的一部分。
隻不過滄海桑田,漸漸形成了三座湖澤,但而今大多數人還是習慣稱呼為南洞庭,或者大帳、北頭、鶴照。
石君山就與北頭湖相鄰。
一行人出了莊子。
直奔大帳三湖而去。
陳玉樓一身長衫,此刻的他,雙目微閉,似睡非醒。
身下龍駒極通人性,似乎察覺到主人的心境,奔逸絕塵,四蹄落地極為輕緩,坐在馬背上幾乎感受不到太大震動。
遠遠望著,猶如一道白色羽毛在晨霧之間輕輕飄動。
不僅他身下龍駒神異。
身後幾人所騎,也都是天下罕見的異種。
鷓鴣哨選了一匹關外馬,跨坐在馬背之上,一身道袍隨風鼓蕩,目光熠熠,神色凝靜,恍然山中避世修行的道君。
紅姑娘的馬來頭也不小。
一身赤色如火。
當年她上山時一眼就看中了它。
養在身邊十年。
此刻一襲紅裙的她,隨著奔馬來回起伏,英姿凜然,猶如紅翎。
至於昆侖,因為身形太高,一般的馬根本無法承受。
他選馬隻有一個要求。
那就是膘肥體壯、耐力驚人。
身下那匹馬,比起其他足足高了半個頭,四肢粗壯,四隻馬蹄上都用烏金包裹,踩在石子上落聲有如雷動。
清越的金石聲響徹。
半個鐘頭不到。
車隊和馬隊便抵達了北頭湖碼頭。
一路過來,晨霧濃厚,湖上的水霧更是驚人。
舉目望去幾乎看不到太多景象。
隻有靠在岸邊一艘大船,以及幾條舢板、木船在霧氣中來回穿過,隱隱還有幾道忙碌的身影。
那是附近靠水吃水的漁民,在早起撒網捕魚。
“手腳都放快點。”
“先把東西搬上船。”
“爭取傍晚能到辰溪過夜。”
碼頭處,不斷傳來一道道提醒聲。
陳家夥計正在迅速卸貨裝船。
此行,連同陳玉樓等人在內,前往滇南的大概有四十多,接近五十號人。
除了身手矯捷的盜眾。
隨船而行的還有醫師一類。
滇南之地,毒瘴遍布,加上又是夏日,長途趕路最是容易暑熱中毒。
沒有醫師一起,恐怕還沒下鬥,就得折損一半。
沒片刻鐘。
物資就已經儘數裝船。
除了必要之物外,就隻攜帶了能夠保證三五天的糧食。
這年頭雖然物價驚人。
不過有錢什麼時候都能進行補給。
但槍械、火藥之物,就比較紮手,而且又是防身保命的東西,陳玉樓也不敢假手於人。
“行船!”
走水路的夥計,大概有二十來人。
都是在山上多年的老人。
絕大多數擅長水性。
當時挑人時,陳玉樓特地叮囑拐子,就是因為獻王墓內外水係豐富,尤其是水龍暈,不能潛水,隻能隔河相望、鞭長莫及。
此刻一道喝聲響起。
揚帆的嘩啦聲頓時接連不斷,不多時,那艘快船便破開霧氣,往大帳湖而去。
三湖彼此銜接。
大帳地處最西邊,又與沅江相通,等入了大江,便能一路抵達滇黔交界。
目送船隻離去。
陳玉樓也不耽誤,回頭看了眼眾人。
“我們也走。”
“是,掌櫃的。”
一陣回應聲傳來。
然後在唏律律的馬啼嘶鳴聲,二十多道身影,迅速騎馬而去。
按照陳玉樓的規劃。
他們需要在兩天時間內,先行抵達黔南都雲洞一帶。
那地方世代苗侗共居,土司統治山民,對外人最是忌憚,但偏偏那裡又是進入滇南的必經之道。
所以,必須提前過去早做計劃。
隨行的盜眾早就得到了消息。
對此計劃並無半點意外。
甚至,對他們來說,也就是沒有飛天遁地的本事,要不然都恨不能早一天進入滇南。
也好和上次去瓶山的弟兄一樣。
大乾一場。
他們常年在山上,哪裡不知道,上個月掌櫃的去了趟猛洞河,便倒了一座大鬥,取回近千件明器。
一時間幾乎震動了整個倒鬥江湖。
要知道,幾百年裡,不知道多少人惦記瓶山古墓。
但卻沒有一人成功盜取。
隻丟下一條條人命,以及無數詭異傳聞。
什麼瓶山屍王、移屍地、鬼霧、山精大妖之類。
但偏偏……這樣一座驚世大藏,陳玉樓前後隻用了半個月不到,便將其盜取一空。
尤其是這些天從省城傳回的消息。
據說白沙古井的搬金樓裡。
黃金如沙、銀洋堆積成山。
隨行的卸嶺兄弟,人人有賞,連身死的那兩個,家人也得到了一筆錢。
按掌櫃的說法。
這叫撫恤金。
一時間,山上盜眾恨不得人人效死。
沒被選上的人,誰不眼饞,那麼大一筆錢,都足夠下山買個小院子,再購置幾畝良田,娶個婆娘,安心種田了。
這趟他們被選上前往滇南,人人都是激動萬分,翹首以待。
就想著搏出個前程出來。
最少跑一趟,也能換來十幾年的富貴。
亂世裡頭,人命賤如草芥,彆人想拿命換錢,都沒這樣的機會。
值得一提的是。
陳玉樓盜取瓶山之後。
不知道引起了多少人的眼紅垂涎。
光是去瓶山濾坑洗沙的山匪就有三四股幾千人。
不過。
卸嶺一派向來都是斬山做廊、穿石為藏。
一草一木都不放過,又豈會給後來人留下什麼好東西。
那些盜匪一批接著一批,去了不少。
但不說摸金發財,反而遇到瓶山地底衝天而起的地氣,也就是豬攔子,折損的人馬無數。
一時間,關於陳玉樓能探幽通天的傳聞屢禁不絕。
而那些沒撈到好處的山匪大寇,哪能咽的心中那口惡氣。
下不去瓶山,便將目光打在了周圍縣城府道的古墓、古樓上去。
據說鳳鳴縣裡有座古塔,與瓶山大墓一脈相承。
底下葬著一位元代番僧。
這消息一出,那些山匪就跟瘋了一樣,糾集大批隊伍,攻破城門,又動用了無數火藥,才將古塔下的石門炸開。
底下確實是座元墓不假,但並沒有多少陪葬品。
而且那番僧屍身不腐不爛,為此鬨出了一樁詐屍還陽的事情。
弄得鳳鳴縣內人人自危,風聲鶴唳,家家戶戶張貼辰州符籙,夜裡都不敢出門。
最後還是請來高人,將那番僧屍體燒毀,重新下葬,才結束了這場動亂。
不過。
鳳鳴和湘陰相距太遠。
中間隔著老熊嶺茫茫深山。
加上陳玉樓回莊後,大部分時間,不是修行就是忙著準備遮龍山之行,對此事還真沒有多少了解。
如今遠赴滇南。
對這些坊間傳聞,更沒時間多想。
一路上,他幾乎都在一心二用,趕路的時間也不忘修行。
鷓鴣哨等人和他也差不多。
就算是昆侖,暫時還不曾接觸玄道服氣築基功,大多數時間也是在閉目思索。
從他跟著張雲橋學槍那天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