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山妖魍屍?神行分甲
陳玉樓就在棺頂。
此刻的他,形如一道風中浮萍,隨著棺蓋起伏。
偏偏腳下就像生根了一樣,沒有半點傾頹墜倒的趨勢。
神色更是平靜無比,不見慌亂。
“這……”
不遠外掠陣的鷓鴣哨,看到這一幕,握著鏡傘的掌心裡卻是攥起了一把冷汗。
雖然以陳玉樓的本事。
對付棺中凶屍,應該問題不大。
但九道重鎮一一崩斷的聲音,就像是催命的弓弦,聽得人心神不安。
嘭!
終於。
最後一道重鎮上裂紋密布,就如一隻燒裂的茶盞,嘭的一聲碎成無數。
鎖扣四濺而開。
落在青磚鋪就的地麵上,發出一陣清脆的響動。
同時。
一隻青紫尖長,如同枯骨的手……也從棺蓋縫隙裡猛地伸了出來。
“紫僵?”
鷓鴣哨瞳孔微微一縮。
但這念頭才起,又馬上被他否定。
紫僵指的是人死不久,屍體死而不腐,渾身呈現青紫色澤,在行屍中處於最低一等的地位,甚至不如黑屍白僵。
這口青銅棺如此驚人。
除卻古鏡、重鎮外。
此刻經曆了一番劇烈震動,棺身上厚重的灰塵散去,露出底下一道道綠色銅花。
但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那些並非銅鏽,而是鐫刻其中的鎮屍符文。
如此重重封鎮。
用腳指頭也能想得到,絕不可能隻是一頭紫僵。
“難道是……魃?”
想到這個可能,鷓鴣哨心頭不禁狠狠一跳。
黑白行屍、飛僵遊屍,銅皮鐵骨、玉甲金身,之上才是魃、犼、不化骨。
據說魃為妖神,所過之處赤地千裡,死而為魃,能夠驅使神物,狐避雷劫,所葬之地,萬物不生。
而魃者,傳聞屍身與紫僵相似。
隻是……
若青銅棺中真的葬著一頭魃屍,那已經不能算是凶險,而是滔天大禍了。
將其重新斬殺鎮壓還好,一旦讓它逃出獻王墓,怕是遮龍山外數十裡,甚至整個滇越境內都會淪入一場大劫。
“陳兄小心,棺中屍極有可能是傳說中的魃……”
想到這。
鷓鴣哨哪還敢有半點遲疑。
哪怕隻有萬一的可能性,也不能賭。
否則一步錯,步步錯。
到時候釀成的過錯根本無法挽回。
嗡!
但他一句話還未說完,就被一道淩厲萬分的破空聲打斷。
餘光中,寒光如雪,自上斬下。
“龍鱗劍!”
在那道冷光裡,他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劍氣。
不過卻比當日溪穀湖中,斬破大蟒鱗甲的一劍更為驚人,鋒芒畢露。
無形的劍意洶湧,恍然有一道形如黑龍的虛影在半空咆哮不止。
長劍狠狠斬在那隻骨手之上。
隻聽見一陣金石相撞的錚鳴響徹,即便提前封閉了五感。
但落入鷓鴣哨耳邊時,還是讓他有種震耳欲聾之感。
腦海裡嗡鳴不斷。
“破!”
感受著那股強烈的阻力。
陳玉樓一聲低喝。
蟄伏在氣海中的青木靈氣洶湧而起。
自四肢百脈,傾入劍身。
“哢嚓——”
刹那間。
那隻骨手就如裁紙一般,被齊腕斬斷。
傷口處平整無比。
但詭異的是……其中流出的卻不是血,而是一道道黑煙。
陳玉樓長袖一揮,將那股煙霧打散。
隨後才抬頭,哂笑著看了不遠外的鷓鴣哨一眼。
“道兄,你說什麼?”
“魃……沒什麼。”
想了想,鷓鴣哨還是搖搖頭。
將這個念頭從腦海裡驅逐出去。
這要是修成玉甲金身的魃,這一劍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如此乾脆利落的將手斬斷。
所以,棺中究竟是什麼,才會讓獻王如此重視?
鷓鴣哨頭再一次陷入迷茫。
竟是有種毫無頭緒之感。
不過很快他就被一陣更為恐怖的撞動聲吸引。
被斫去一隻手的妖屍,顯然被徹底激怒,瘋了一樣拚命撞著身外銅棺。
“這麼急?”
陳玉樓嗤聲一笑。
那雙清澈的眸子裡,此刻滿是冷意。
當年,大祭司為獻王算出他前三生影骨。
於是他費儘心思,將三具骸骨挖出送來此地。
第一口為妖、第二具為鬼,最後一副棺內則是精。
一是為了契合三獄。
另外,也有為其鎮守玄宮之意。
尤其是青銅棺,那具屍體凶殺滔天,生前便是殺人盈野之輩,死後化作妖屍,尋常盜眾來此,隻要開棺就是死路一條。
隻可惜。
陳玉樓斬的就是妖物。
管你是生還是死!
感受著棺內狂躁不堪的動靜,他整個人輕飄飄向前一步踏出。
既然你要出來,那就如伱所願。
轟!
幾乎是他人離開棺頂的刹那。
那麵足有數百斤的棺蓋,竟是再承受不住棺內狂風驟雨般的撞擊,被一下掀起,在半空接連轉了數圈,才重重砸落在地。
斜斜的插在石磚地麵上。
掀起煙塵無數。
“來了……”
鷓鴣哨心神一凜。
顧不上撲麵而來的灰塵。
目光穿過塵霧,死死盯著那口洞開的青銅棺。
很快,又一隻骨手啪嗒一聲,落在了棺沿之上。
那隻手力道大的驚人。
竟是將青銅棺抓住一陣滋滋的異響。
倒了半輩子的鬥,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詭異的屍骨,即便看到了手,鷓鴣哨仍舊無法想象出棺內究竟藏了頭什麼樣的怪物。
無形的壓迫籠罩。
讓人幾乎窒息。
墓室裡的溫度仿佛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下降。
明明就眨眼的功夫。
對他而言,卻仿佛有千百年那麼久。
滴答——
終於,一道異於骨手劃過棺壁的聲音傳出。
雖然極其微弱,但卻像是一雙無形的手,將那股壓迫感打亂了一絲。
鷓鴣哨緊繃的心神一鬆。
下意識鬆了口氣。
但隨即,他似乎又察覺到了什麼,猛地抬頭凝神望去。
隻見……棺沿上那隻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具足有兩米多高的巨大白骨屍骸。
不對。
說是白骨也不儘然。
借著手中風燈的光火。
他分明看到,那副森森白骨上,竟然還殘留著一塊塊腐肉。
甚至能夠見到無數的蛆蟲,在腐肉中來回蠕動。
漆黑的血水,則是不斷滴落。
剛才那道詭異的滴答聲。
赫然是血水落在青銅棺內發出。
此刻,那具腐屍半坐而起,正側身幽幽的盯著他們兩人。
隻是……
那是怎樣一張臉。
血肉已經腐爛了大半,雙眼處兩道窟窿裡,明滅不定的閃爍著道道火光。
兩隻眼球被一根腸子似的血線掛著。
隨著腐屍起身,眼球來回晃動。
饒是鷓鴣哨親手鎮殺的粽子不計其數,但此刻看清那具腐屍模樣,胃裡仍舊忍不住一陣翻江倒海。
屍僵之物。
之所以稱之為僵。
就是因為屍體死而不腐。
眼前這具屍骸,都已經爛到幾乎隻剩下白骨,竟然還能行動自如。
這簡直打破了他對屍僵的認知。
難怪說事出反常必有妖。
這都不是一般的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