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森在小鎮找到了一個落腳點。
他坐在一處依稀還能看見是雜貨鋪的民宅裡,伊瑟安用點亮魔術在桌子上點亮了一盞燈,她麵前放著硬麵包和一杯水,她像是許久沒有吃過東西了,狼吞虎咽。
伊森默默把這一幕記在心裡,看起來像是幽靈,卻有實體,能與物體發生碰撞,似乎還殘留了一些人類本能。
雜貨鋪裡的牆皮脫落了大半,還是出現了大小不一的破損,漆黑的窟窿並不透光,偶爾還能看見蠕蟲狀的生物在裡麵竄動,貨架上不再是常見的補給品,而是堆滿了不明生物的標本。
他還見到了一些熟麵孔。
雜貨鋪的角落裡豎著三根火把,將一個由人體不同部件無規則拚湊在一起的生物困在了裡麵,生物非常懼怕火焰,將軀體縮成了肉團。
左半張臉是朱蒂太太,她在河畔鎮開了一家雜貨鋪,她在公會年會的時候來過溪木鎮,還邀請伊森等不忙了的時候來河畔鎮做客,她會用最拿手的肉桂派來招待伊森;右半張臉是布朗先生,總是不苟言笑,但卻免費為河畔鎮的孩子們教書;至於嘴巴,伊森沒能辨認出來,隻能依稀看出是男性的嘴唇。
三張不同的麵孔被蠕動著微小觸須的縫合口拚接在了一起,軀乾則是四五個手臂和大腿,還有些不知來源於人類哪個部分的肉塊,在手冊裡,這種怪物被命名為組裝者。
如果不幸被組裝者抓住,他們的腹部便會出現一條裂口,把獵物吞進肚子裡——那裡才是它真正用於進食的器官。
伊森覺得這不合常理,因為他在海格隊長統計的遇難者名單裡找到了朱蒂和布朗的名字,他們的遺體統一火化,一方麵是為了悼念死者,另一方麵也是為了避免慘死者的靈魂留下詛咒。
他們的遺體不可能出現在汙染區裡,因此呈現在他眼前組裝者,應該是在詛咒中死去者的靈魂,而這或許就是獻祭儀式的本質。
如果仔細聆聽,似乎還能聽見無意識而又痛苦的呻吟。
河畔鎮的人們不僅死了,靈魂還被困在了汙染區裡。
想要殺死組裝者並不困難,手冊上提到它們會受到物理層麵的攻擊,弱點位於下腹處,隻要設法朝著那裡來上一劍或者給上一槍,它們就化作一攤黑色的粘液,而對伊森來說,更簡單的方法是對著它們來上一發火球術。
火球術對於黑暗生物存在著顯著的克製關係,但這並不是他此行的目的,他要摸索在那滿級熟練度之上的領域。
伊森第一次不再為了熟練度或賺錢而施法。
伊瑟安將整個硬麵包吃下肚子,才小聲問道,“伊森先生……那個怪物,它還好麼?”
“還好,隻是生病了。”
病症是被邪神的力量扭曲了靈魂,把他們當成玩具一般隨意地組裝在了一起。
伊瑟安思索了許久,又問道,“能治好麼?”
“我正在努力。”
前幾次的療程並不理想,火元素的破壞力太強,隻是接近組裝者便能燒毀它的肢體,那似乎會給它帶來劇烈的疼痛,以至於幾次實驗過後,伊森能從組裝者身上感受到對於他深深的恐懼,當他再度靠近時,組裝者不會再試圖襲擊他,而是更緊密地縮成一團,用肢體牢牢把自己護得嚴嚴實實。
仿佛在它眼裡,伊森是一個比邪神信徒更加邪惡的瘋狂科學家。
伊森又一次陷入沉思,彙聚的火焰在他的掌心不停搖曳著,和最初凝聚的火焰相比,這一團火苗的形態已經發生了顯著的變化。
變得越來越明亮,趨近於金色,他正在儘可能地剔除毀滅與破壞的部分,這個過程並不容易,每一次的提煉都會消耗他大量的魔力,他在寒冬中汗流浹背,還一連喝了兩瓶醒神劑,這能幫他高度集中精神,以便細致入微地觀測到火元素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