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子爵級(1 / 2)

第29章

第二天起來後,陳榕發覺衛承眼下有淡淡的陰影,想是昨晚沒睡好。

陳榕隻當沒注意到,打了招呼後帶上自己的牙刷布巾去溪邊刷牙洗臉。在不小心刷出一條血絲後,她決定儘快升級牙刷了。這牙刷是野豬毛做的,有點硬,先前條件有限,自然隻能買到這種。她聽吳小萍說,還有一種價格貴上兩三倍的,用的是馬鬢毛,柔軟好用。

現在她有錢了,當然要讓自己好過一些。

洗漱過後,陳榕與眾人分批吃過早飯。

如今陳家堡的人多起來後,事務大廳就無法承載所有人一道用餐了,隻能分批使用。

今日正好是吳小萍帶著采購組再去慶平縣城采購的日子,陳榕便將自己的想法跟她說,再把需要購買炎藥原料的相廣成托付給她。

送走采購組後,陳榕拿上她畫的蒸餾器分解示意圖給陶二郎,細細解釋了一番,讓他接下來就做這個。

蒸餾器的原理極其簡單,利用不同液體的沸點不同來將它們分開。加熱後沸點低的液體先沸騰跑出來,冷凝後便可分離。

這蒸餾器同樣可用來提純主塔地下儲藏室的那批白蘭地。她記得酒精與水有共沸現象,利用蒸餾法能得到的酒精濃度最高不會超過95%。不過75%的酒精溶液可用作消毒,蒸餾法足夠了,成品給翁茯苓用是個利器。95%酒精是個理論值,蒸餾出的酒精具體含量她還得測量,可以用密度估個大概,而密度可以用簡單的浮子密度計測。

陳榕將製作蒸餾器一事交給陶二郎後便往主塔走,邊走邊飛快地在腦子裡思考著。幸好她中學時學得很認真,活用基本的理化生常識,很多問題都可迎刃而解。

感謝義務教育!

陳榕回到禮拜堂時,隻見翁茯苓正在看書。

她教課自然沒有教材,有些好奇,便悄悄上前,見翁茯苓看的是一本醫書。

翁茯苓起先沒注意到陳榕,直到陳榕突然抬手按住了她的書頁。

她像是被嚇到的貓,驚慌地丟掉了手中的書,抬頭看去,見是陳榕,她先是鬆了口氣,隨即又有些慌亂地說道:“陳姑娘,我隻是閒來無事隨便翻翻書……”

按照陳榕在課程上說的,翁茯苓和相廣成必須拋棄舊有的體係,全盤接受她的新體係。因目前還做不了實驗,陳榕說的都是紙上談兵,她和相廣成心中到底充滿了困惑。

此刻,被陳榕抓住自己看舊有的書籍,翁茯苓就像是被老師抓住上課看武俠的中學生一樣忐忑。

陳榕沒聽翁茯苓解釋,而是拿起了那本醫書。

大鄴的傳統醫學叫鄴醫,陳榕聽翁茯苓說,西岐和南琿也有自己國家的傳統醫學,分彆叫岐醫和琿醫,這三國的醫學屆時不時有交流,但都認為自己才是最正統的,吵了百年都沒有結果。

翁茯苓的這本醫書記載了不少藥方,而陳榕對此感興趣,是因為她正好看到一個讓她產生熟悉感的東西:硼砂。

硼砂在鄴醫中是一種藥材,可在陳榕看來,另有大用!

陳榕之前受製於記憶的淡化,認為隻要有一個口子,便能想起她該想起的事,而如今,這口子出現了。

用硼砂作為添加劑做出的高硼矽玻璃,硬度大,抗磨耗,熱穩定性好,做成實驗室器材就很足夠了。

而隨之提取出來的記憶也告訴陳榕,硼易揮發,坩堝窯必須想辦法儘量密封。同時,高硼矽玻璃需要加氯化鈉即食鹽作為澄清劑。

陳榕捧著醫書,頂著翁茯苓那忐忑的視線細細思索。

做窗玻璃用淡綠色半透明的玻璃沒問題,但若要拿來做實驗室器皿,除了一些有特殊保存方法的試劑瓶需要用深色玻璃,其餘的基本還是無色透明的玻璃。那麼,如今陶二郎使用的原料就不行了。

能做玻璃的原料很多,若能找到含雜物極少的白沙,再加上她從魯蒙手上買到的純堿作為助熔劑,加入生石灰、硼砂、食鹽,應該就能做出她想要的無色透明的高硼矽玻璃。

有了解決方法,陳榕心情很好,將醫書還給翁茯苓,笑道:“我忽然想起,我似乎還欠你一個答案。”

翁茯苓頓時收斂心神,期待地看著陳榕。

陳榕道:“有一樣東西,可以極大地提高產婦和嬰兒的生存率,它叫產鉗。”

產鉗是一種簡單卻偉大的發明,它可以幫助胎位不正難產的產婦娩出胎兒,在無法使用剖宮產的時代,簡直是神器。

陳榕曾聽她那當實習醫生的表姐說過,能用好產鉗的都是大牛,在現代醫院,很多產科醫生剖宮產隨便都能做,可用產鉗將胎兒“夾”出來卻不敢,這是個技術活。在這個沒有無菌手術室沒有麻醉藥做不了剖宮產的時代,有一把產鉗,真是能救命的。

陳榕邊介紹邊畫下產鉗的模樣給翁茯苓看,感謝她自己擁有一顆好奇心,聽完她表姐說之後還自己去查了。

翁茯苓聽得兩眼發亮,胎位不正能撥一下最好,她怎麼沒想到手夠不著可以用彆的東西啊!

“我記得我們這兒已經有三個鐵匠了,他們的工作區正在搭建,到時候讓他們做一把出來。”陳榕道。有衛承幫著做“人口普查”,她對自己的領民結構相當清楚。

翁茯苓連連點頭,她已經迫不及待想要試試手感了!

看著翁茯苓興奮的模樣,陳榕也忍不住微笑起來。

無色透明玻璃若能做出來,則磨出個放大鏡毫無壓力,以後說不定還能搞個顯微鏡出來。

這麼一想,她都要跟翁茯苓一樣激動了。

兩日後,陳家堡采購組平安歸來,帶來陳榕要的東西,同時也帶來了一個不怎麼好的消息。

大鄴境內有兩位藩王拉起旗幟造反,其中一處正好是大鄴的產糧大區,這種緊張的氣氛也蔓延到了慶平縣,吳小萍一行人也算是運氣好,才能在慶平縣城的糧食價格大漲之前買好東西。

如今已是十月半,加上新買回來的糧食,即便沒新的儲備,吃到明年</元宵後沒問題。再不行,還可以去找潘家想想辦法,對此陳榕倒是並不擔心。

相廣成買到了足夠的原料,被陳榕趕得遠遠的配炎藥去了,與此同時,她把吳小萍和周況叫來,布置下一階段的工作。

因內城牆隻是作為領主成長係統升級的一個條件來完成,陳榕對此要求不高,能穩住就行——把城牆和閒散人員都穩住。好在之後還可以繼續造給未來領民居住的房子,還有作為真正防禦手段的外城牆,有再多的閒散人員都能給它安排上。

陳榕給周況升了職,讓他成為建造組管事,隸屬於後勤部,即歸吳小萍管轄。吳小萍上任到如今也一個多月了,雖起初有些青澀,卻很快便適應了,陳榕對她的表現很滿意,又給她加了點擔子。

若是一個月前,吳小萍必定惶恐推辭,但如今她對自己有了信心,再加上知道無論如何陳榕都會成為她的後盾,因此她欣然接受了這份重擔。

相廣成則是以顧問的名義加入到“城牆建造組”裡,為他們提供技術支持。

建造城牆需要不少人,男女都能用上,陳榕給的預算多,時間要求緊,因此基本上把除了孩子之外的閒散人員都用上了,搬運石頭不需要技術。

在生產之前,陳榕把相廣成叫來,叮囑了生產安全問題,還把滑輪相關的知識填鴨似的教給他,好讓他這個技術顧問能儘可能地發揮作用。

一腦袋漿糊的相廣成臨走前道:“陳師姐,貧道覺得,一個月三兩銀子真的不值得貧道如此賣命。”

陳榕笑道:“有句俗語叫,上山容易下山難。”

這哪是這個意思啊。

相廣成嘀咕著歎息離去,唉,上賊船了啊,還能如何?

所有人都開始忙碌起來後,那種閒出來的毛病果然就少了。

陳榕繼續投入到玻璃的製作中。陶二郎製作玻璃很多年了,但他並非冥頑不靈的人,也可能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不管陳榕提什麼樣的意見,他心裡就算不讚同,也會認真去履行。

當然,陳榕所說的“意見”最後總被證明是對的,由此陶二郎是心悅誠服,並在做出第一套玻璃蒸餾器後請求陳榕收下自己兒子當學生。

“陳姑娘,小人知道您教給相道長的都是不傳之秘,小人發誓,絕不會探聽陳姑娘教給小兒的任何東西,小兒從今往後定會好好孝敬陳姑娘,絕不做辱沒師門之事!”

當陳榕正在檢查蒸餾器時,陶二郎冷不丁地跪了下來,極為誠懇地說了這樣一段話。

陳榕差點摔了蒸餾器的一部分,連忙道:“哎,你先起來,彆動不動就下跪,嚇我一跳。”

陶二郎卻把自己兒子陶小房也拉著跪下,如果此刻他妻子在,他肯定也會拉著一起跪下。

“求陳姑娘開恩!”

陳榕知道若不答應陶二郎,他可能都不會起來。

這算不算是道德綁架呢?

她一邊思索著一邊道:“好,我收下他了。”

陶二郎還以為

自己聽錯了,不敢置信地看著陳榕,又陡然回過神來,壓著陶小房的腦袋讓他磕頭:“還不快拜見老師!”

陳榕還沒來得及攔,陶小房的腦袋就咚的一聲撞上了堅硬的泥地。

忍不住覺得額頭一痛的陳榕:“……起來吧,我的師門不興跪拜這一套。”

陶二郎父子站了起來,臉上都有激動之色。

陳榕看著陶小房麵上的期待,忽然想起電視中失學兒童臉上那種對知識的渴望。她知道,陶小房的情緒跟失學兒童還是不一樣的,兩邊社會環境不同,陶小房或許隻是為今後能有個堡主老師而激動也不一定。

她忽然想到,陳家堡如今孩子不少,那些十歲以下的她何不都召集來掃盲?她教的課程,從小孩抓起肯定更好,但在那之前,他們得先識字……她之前隻讓相廣成和翁茯苓跟著她學,一是二人有這個想法且他們學會了立刻就能轉化成生產力,二是他們本就識字,不用她多費力。

陳榕對陶小房道:“我做老師是很嚴格的,今日收你可以,然而今後若見你學習態度不端,除名也是瞬息的事。”

陶小房連忙點頭,眼神亮晶晶的:“是,老師。”

陳榕檢查確認這蒸餾器正是她想要的,叮囑陶二郎再繼續做,並讓他看看陳家堡有沒有合適的人,招一些學徒,先把隊伍搭建起來。玻璃的生產問題解決了,她能做想做的東西多著呢,一個陶二郎肯定不夠。=;;;XS

隨後陳榕找了周大義。

周大義一向很喜歡被陳榕差遣,臉上帶笑道:“陳姑娘,有何吩咐?小人聽著呢!”

陳榕道:“兩件事。其一,你去找幾個閒著的成年男女,等候我調遣。其二,去問小蓮要十歲以下孩童的名單,我要你儘快讓他們識字,上課一事你也可以找翁茯苓幫忙。”

如今陳家堡人口是多了,但識字的比例反而降低了,隻能一個人當兩個來用。

周大義連連點頭應下,正打算去辦,卻被陳榕叫住:“周大義,你作為商業部主管,應當有自己的手下,找些機靈的,我們不久之後會用上。”

周大義一愣,隨即滿臉紅光地點頭。他其實一直在觀察陳家堡眾人,但沒有陳榕親口說,他也不敢多做什麼,怕她以為自己有異心。今日有她親口給了許可,他便不用再多顧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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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大義

找的人很快便來了,陳榕這邊也自己去叫來了蔣蘭。蔣蘭之前作為采摘組的負責人去摘過棕櫚仁,後來還幫著榨出棕櫚仁油給陳榕做實驗用,陳榕便又找了她來。

陳榕把蔣蘭提拔為商業部生產組的管事,讓她總負責棕櫚仁油的壓榨、桉樹精油的提純以及香皂的生產。當然,起初陳榕都會參與其中,畢竟不少技術細節都得由她來調整——等相廣成開山的事搞定,這些事她都會丟給相廣成做,不出意外的話,他是未來的科研部總管。

在陳榕大致說了自己的安排之後,蔣蘭這個略顯沉默的婦人隻是點頭應下。

蔣蘭和吳小萍是妯娌關係,吳小萍這段時間的忙碌和作為蔣蘭都看在眼裡,過去她與吳小萍之間關係雖也融洽,卻總免不了暗暗較勁,見吳小萍當了總管,地位與以前截然不同,她自然也會羨慕乃至嫉妒。

如今被陳榕交代了重任,蔣蘭麵上不顯,心中卻有些雀躍,她總算也能證明自己了!

陳榕不關心蔣蘭是什麼想法,她給工資,蔣蘭能辦好事,那就行了。讓蔣蘭先去找人安排,她自己則繼續四下閒逛。

當然了,領主大人的閒逛不能稱之為閒逛,而是叫巡察領地。

雖然事情都分派了下去,但陳榕還必須總攬全局,有問題要及時指出。

這一路走過去,騰得出手來的都會笑著道一句“陳姑娘”,而陳榕則一一回以微笑,做足了姿態。

她忽然想起了她的爸爸,中學時她經常在周末去她爸的廠裡寫作業,她爸總是會來廠門口接她,當她隨著他一路往辦公樓走時,路上遇到的員工便是類似的表現,帶著笑容又有些敬畏地說著“廠長好”。

恍惚間,兩個場景似乎就這樣重合了,她朝身邊看去,她爸臉上是親切又不失威嚴的微笑。

“陳姑娘好。”

又一聲招呼,一切幻象消弭。

陳榕微勾嘴角,笑得恰到好處,輕輕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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