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她說自己隻是商賈之妻麼?
齊王妃在到達主塔之前,就已對陳榕做了全方位的粗淺評估。陳榕邀請她在會客區坐下時,她微微頷首,看了眼又大又厚的靠墊,隻坐了椅子的一小半,甚至沒碰到靠墊,坐姿端莊優雅。
幾乎是前後腳功夫,半路便去弄熱水的徐梅端了茶水過來。
“山野之地,也沒什麼好茶,夫人不要見怪。”陳榕笑著替齊王妃斟了一杯茶。
齊王妃微笑著道謝,矜持淡然,卻沒有去喝的意思。
陳榕自然並不在意,她麵上帶著微笑,心裡卻有點埋怨燕黎。
不是說好他的父母都很包容他的嗎?那麼今天這個坐在她麵前的齊王妃是怎麼回事?!
她怎麼可能想不到眼前的齊王妃是衝著她來的?
大概是聽說兒子喜歡上了一個鄉下姑娘,準備棒打鴛鴦?那可惜了,她不在現代,收不到五百萬的分手支票。
陳榕心裡想法奔騰而過,麵上卻依然微笑著,十分客氣。
齊王妃先是四下看了看,在足夠久的沉默後才笑道:“陳姑娘不容易,掙下了這麼大一份家業。”
“過獎了,若無旁人相助,便沒有陳家堡的今日。”陳榕笑得很謙虛。
齊王妃看了眼陳榕,又看向讓她有種莫名違和感的這建築,忽然道:“不知陳姑娘可否帶我四下看看?”
陳榕自然應下,親自帶著她參觀陳家堡。
目前的陳家堡,生機勃勃,讓陳榕看了便覺心滿意足。她邊走邊簡單介紹著陳家堡的產業,偷偷看齊王妃費解的表情瞎樂嗬。
雖然齊王妃儘量維持淡然,但陳榕卻仿佛能看到她心裡發出的聲音。
“這是什麼東西?”
“這又成何體統?”
“這不是瞎胡鬨嗎?”
陳家堡的生活,像燕黎季良這些年輕人顯然接受良好,但齊王妃作為老一輩的權貴,享受的是最頂層的生活服務,數十上百人為了她一日的舒心而忙碌,對於陳家堡這種需要自己動手的生活,自然不怎麼看得上。
但是當齊王妃聽說香皂工坊生產的“凝脂”香皂銷量很廣時,她訝異地挑了挑眉。
之前季良被齊王妃用話術引導,說的都是陳家堡的人,沒怎麼提到陳家堡的產業,因兩邊結盟時說的是什麼火炮之事,她還以為陳家堡就是在兵器方麵有些新奇的玩意。
她最近一段時間常用的、也很喜歡的“凝脂”香皂,沒想到竟然產自這裡。
齊王妃表情不變,隻淡淡道:“我家也在用這‘凝脂’皂,還算不錯。”
陳榕道:“夫人若喜歡,待會兒當是特產帶一些走吧。”
“不必。”齊王妃拒絕,淡淡道,“我會用市價買下……就先買個五百盒吧。”
即便是齊王妃,要買大量的凝脂也要費一些功夫,如今既然到了這出產地,自然要多備些。
“那也好,我這便讓他們準備。”陳榕又吩咐了香皂工坊裡的人幾句。
然後,陳榕像是不經意地說:“同個工坊生產的,還有‘香露’香水,也是賣得極好的。”
齊王妃正要走出去的腳步一頓,她不怎麼喜歡“香露”的香味,不配她的齊王妃身份,但那香水瓶子,確實好看,她如今已有了七種樣式,不知這裡還有沒有更多樣式。
“哦?瞧瞧倒也不費什麼功夫。”齊王妃淡然說著,便在陳榕的引導下,看到了香水生產車間外整齊地堆放在木架上的各種從未見過的香水瓶。
齊王妃走近,視線從香水瓶上掃過,淡淡道:“有些趣味。我要每種各一樣。”
“夫人好眼光!”陳榕笑道,“其實這香水瓶子的製作工坊就在一旁,夫人若有興趣,可以去看看,還可定製專屬於夫人的香水瓶,最多半個月便可派人給夫人送去。”
若不是還有退火的工序,陳榕還可以讓齊王妃現點現拿。
不得不說,齊王妃心動了。
她是個擅長並喜歡交際的人,而在跟彆的夫人來往時,除了自豪下自己的丈夫和孩子,不就是這些外物了麼?如今呂易城中正流行這些玩意兒呢,她自然也不會免俗,若能擁有獨一無二的香水瓶……
那些羨慕的目光,她雖時常見到,但也不嫌多。
“閒著也是閒著,便去瞧瞧吧。”齊王妃故作不甚在意的模樣,跟著陳榕去了玻璃工坊外。
因為玻璃工坊裡窯是一直燒著的,溫度較高,陳榕便隻叫陶二郎出來回話。
齊王妃略一思索便道:“我要個蓋子帶仙鶴頭頸的,顏色……要碧藍色,做十個吧。”
陶二郎見這位夫人氣質不凡,再加上是陳榕帶來的,忙滿口應下,很快就吹了蓋子拿來給她看。
齊王妃在陳榕的叮囑下並未觸碰,細細打量後點頭道:“便按這個來吧。”
陳榕感覺到,在離開玻璃工坊之後,這位齊王妃的心情似乎好了些,而在看到那透明玻璃造的大棚後,她便腳步一頓。
陳榕非常上道地解釋了這大棚的作用,還多說了一句:“這西瓜快熟了。”
齊王妃對於西瓜沒什麼興趣,她什麼好東西沒吃過?她感興趣的,是這玻璃大棚本身。她平常愛飼花弄草,府裡也有暖房,可那暖房曬不到太陽。眼前的暖房卻是解決了她的問題。
齊王妃本想問問這玻璃大棚的事,可在話出口前,她想起自己今日是乾什麼來的。
人她還沒怎麼細致地探看呢,卻買了一大堆東西。
齊王妃收回視線,看著陳榕淡笑道:“陳姑娘陪我看了這些,受累卻無一絲怨言,品性實屬上乘。”
陳榕心想,我陪你逛街還能賣出去不少貨,有什麼可抱怨的?
她非常謙虛地說:“夫人謬讚了!”
齊王妃接著道:“陳姑娘這樣的品性,我十分欣賞,不知陳姑娘是否婚配?”
陳榕:所以燕家人都這麼直白的嗎?
她搖搖頭:“婚配倒是沒有……”
齊王妃眉頭一挑:“那是有心上人了?”
“那也沒有。”陳榕否認道。
齊王妃一怔,怎麼能沒有呢?這是要把黎兒置於何處?
作為一個母親,她不能接受她兒子喜歡上的姑娘,竟然不能回以同樣的喜歡。整個呂易城都想嫁的齊王世子,這陳姑娘怎能說不是她心上人?
齊王妃覺得自己此刻心氣兒有些不順。
來之前她認為自己將看到的,是一個她或許不太滿意,但對她兒子死心塌地的姑娘,那樣她勉勉強強也就接受了。
可這陳姑娘,怎能不喜歡黎兒?
齊王妃摸了摸左手腕戴著的上好玉鐲,若有熟悉的人看到,便知道這是她進入戰鬥狀態的標誌。
她聲音愈發柔和道:“看來陳姑娘眼光極高呢,也不知哪樣的男子,才能入陳姑娘的眼?”
陳榕正色道:“我也不知,見到了就知道了吧。姻緣,看的是緣分。”
她感覺這位齊王妃似乎很不高興……她隻是說了沒有心上人而已,對方怎麼莫名就不高興起來了?
莫非,這位齊王妃不是來送支票讓她離開燕黎,而是來促成她和燕黎的?
但最初齊王妃的表現,實在不像。
陳榕邊說邊暗地裡琢磨,偷偷觀察齊王妃的表情。
齊王妃盯著陳榕看了會兒,忽然負氣地想,若黎兒在陳姑娘這裡碰了壁,想必就能感受到她替他找的那些妻子備選是多麼可人了,她也能儘快抱上孫子。
想定後,她笑道:“陳姑娘說得太對了,無緣分的姻緣也長久不了。”
她看了眼天色,又道:“時候不早,我該啟程了。”
陳榕沒有挽留齊王妃,在將齊王妃送上馬車,又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定好半個月後會派人來拿定製的香水瓶後,她愉快地目送齊王妃離開。
雖然不知齊王妃究竟來做什麼的,但兩邊的交流氣氛一直很不錯,這就夠了。
陳榕目前還沒有跟燕黎談一場的想法,自然沒必要討好他的母親,不過是看在盟友的份上,維持一分客氣罷了。
送走齊王妃後,陳榕便去了地下層,把西瓜撈上來。
涼了好一會兒了,既然齊王妃對西瓜不感興趣,她就獨享了!
陳榕充滿期待地拿刀將西瓜切開,看到裡麵粉紅色的囊,微微笑起來:“不算很熟,還好不是白的。”
她用刀挖了一小塊西瓜,一口吃了下去,冰涼和清甜的口感讓她愉悅地笑眯了眼。
她切下一片西瓜,遞給一旁的徐梅:“很甜的,來嘗嘗!”
徐梅連忙道了謝接過,到底還是個孩子,一口咬下去後就說著“好甜”,幸福地啃起了西瓜。
西瓜不大,二人分吃了小半個,陳榕便讓徐梅把剩下的切好了給衛承、鄭明等人送去。
有幾個西瓜過兩天想必都能吃了,到時候她就摘下來開個西瓜宴,大家一起愉快地圍坐吃瓜。
陳榕正想著再去看看接下來要把哪些西瓜先吃了,便見有人小跑過來道:“陳姑娘,先前離開的那位夫人,又回來了!”
陳榕有些驚訝,這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嗎?都這麼喜歡去而複返的嗎?
想到上回燕黎去而複返帶回來的壞消息,陳榕心裡微沉,快步往城門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