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療隊中領隊的,是翁茯苓最先收的徒弟,名叫喬琳,歲數隻比翁茯苓略小,原先也幫人接生過。會選擇當大夫,多多少少有那麼點懸壺濟世的意思,而且來之前,陳榕曾直言這次來的危險性,采取的是自願原則,並且隻要身體強壯的。
喬琳從前常乾農活,身體本就健康,在加入陳家堡後天天吃好喝好,又壯了一圈,完美符合標準。
此時,喬琳等人就跟著陳榕等在不遠處,聽到陳榕
和燕黎的爭執,喬琳猶豫了會兒上前說:“陳姑娘,我們才是大夫,此時正是我們派上用場的時候,您無需陪著我們。”
喬琳帶頭後,她後方的老老小小紛紛開口:“是啊,陳姑娘,你還有很多更要緊的事要做呢,可不能在這裡陷進去了。”
“對啊,陳姑娘,這事交給我們就行了,您還是乾大事去吧!”
大家紛紛開口,也足見陳榕的人緣有多好。
這也很正常。
他們從前見過不少地主老爺,可從未見過像陳榕這樣的。她不但說得好聽,做得還好看。
他們看到過她親自在田裡乾活,不嫌臟不嫌累;他們知道她親自教他們的孩子學識,還不收錢,這些學識,曾經的他們可望而不可即;他們感恩她將整個陳家堡建設得如同人間天庭,他們這輩子都沒過過這樣好的日子;他們欽佩她親自上城牆抵禦外敵,當他們躲在屋子裡祈禱這來之不易的一切能保住時,是她以柔弱之軀擋在了他們前麵,渾然不懼,護住了整個陳家堡,也護住了他們的安穩……
因此,陳榕便是起初就躲在後頭不肯進隔離區,他們也不會感到任何不對,反而覺得理所應當。
“李先生,請一定要攔著陳姑娘,不要讓她進來。”喬琳鄭重說完,轉頭對醫療隊的諸位說,“麵對疫病該如何,陳姑娘和師父的教導,你們都還記得嗎?”
“記得!”
“好,那我們便去救人!將他們從閻羅王手裡拉回來!”喬琳說完,率先進了作為隔離區的莊園。
其餘醫療隊的眾人,接連跟上。
“哎,你們……”陳榕伸手想攔,哪知燕黎長手一圈,將她攬住往外帶。
見陳榕還看著喬琳他們不肯挪步,他乾脆彎腰將她抱起。
陳榕嚇了一跳,下意識抓緊了燕黎的衣襟,連忙道:“你放我下來!”
“你的人都說了要我看好你,我又怎會不從善如流?”燕黎道。
陳榕見掙紮不脫,隻好越過燕黎的肩膀,對喬琳他們喊道:“防護服穿好!口罩護目鏡都戴好!”
喬琳等人轉過頭來揮揮手笑道:“陳姑娘放心,我們都記著呢!”
相對來說,陳家堡自製的防護服和讓陶二郎趕製的木邊框玻璃護目鏡都很簡陋,完全達不到防疫標準,但總比沒有強。
陳榕眼見著喬琳一行人進去了,這才拍拍燕黎的手臂說:“我不進去了,你放我下來。”
燕黎說:“無妨,不遠了。”
陳榕:“……不是,你回的跟我說的有關係嗎?”
燕黎目視前方道:“不用擔心,我抱得動。”
他從前與榕榕相處都是發乎情止乎禮,連手都隻牽了一次,好不容易抱一次,怎麼能說放下就放……不是,他是怕她硬要進去,抱著她是為了她好。
陳榕:“……?”這是抱不抱得動的問題嗎?
她狠狠道:“你再不放我下來,我要讓你當眾丟臉了啊!”
誰知燕黎腳步一頓,目光灼灼地低頭看她,仿佛還有點期待:“哪種丟臉?”
陳榕:“……”他在期待些什麼啊?
“……當我沒說。”
燕黎頓時失望地提步,抱著陳榕繼續向前。
燕黎目前暫住在墨城的縣衙,墨城的縣令遷到了彆處。他帶著兵來,誰又敢說什麼呢?
而隔離處選在了人比較少的城西麵,距離縣衙有不短的距離,燕黎自然不可能直接把陳榕抱回去,因此抱了一段路後二人便上了馬車。
回程途中,陳榕也沒跟燕黎計較剛才的事,二人開始商量接下來的防疫措施。陳榕腦子裡有現代先進的防疫經驗,再結合現狀,給出了適用於此時此地的措施,聽得燕黎連連點頭,目露讚歎。
等聽完後,燕黎道:“可否將你說的這些,印刷成冊,分發天下?”
陳榕沒想到燕黎會有這樣的提議,不禁故意反問道:“其餘勢力因疫病而損了軍力,難道不是正好嗎?”
燕黎明知陳榕是故意說反話,想了想笑道:“若沒有你,沒有你說的這些法子,我自然不會做什麼。但如今你帶來了這一切,倘若我不將之昭告天下,恐怕睡覺都不安穩。當然,我也隻能做到如此,若其餘藩王不聽我的,我也無能為力。”
國家興亡,百姓皆苦。能幫多少,便是多少。
陳榕看著燕黎,慢慢彎起了眉眼:“你父王可一定要當上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