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那就是這麼回事——”李無相站起身,看著地上被他分揀出來的東西:兩柄雙股獵叉、兩副弓、兩壺箭共計二十三支的箭、三柄短匕、兩柄腰刀、一對鑄鐵獸夾、五套換洗衣裳、一個銀碗、四個銀酒盅、大概四五斤銀子、二十多斤的風乾肉、三囊酒、三張地契、一刀油紙。
“你們的鎮主叫王家父子去弄新鮮的虎骨,還說今晚就要。可他們三個知道這是要命的事兒,想來想去,覺得不如趁早溜走保命。反正身上有獵具,又是三個壯年的男人,到哪座山上都能混口飯吃,何必拚命呢?於是他們就走了。”
“但要是鎮主的人比較聰明,又稍微有點責任心,肯定會來問問你。所以你一會兒就得睡覺,明天才能精神飽滿,叫人知道這事兒跟你沒關係。”李無相想了想,“這就是咱們最後的一道坎兒了。明天有人問你話的時候——”
“我不會怕——”
“不,你得害怕才行。你心裡是怎麼想的,就怎麼表現——被人問話會怕,聽說他們家人沒了你會高興,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隻要彆說話。”
薛寶瓶想了想,點點頭。
李無相就把包袱撕成布條,用它把那些獵具牢牢捆綁成一束,然後將它們全都丟進金水河裡。這河從前深且寬,兩側留下大量淤泥,鐵器陷入淤泥當中,很快就沒了蹤影。等他回到屋子裡,薛寶瓶也把那些乾肉用油紙包裹了,埋在屋內的牆角邊,自己縮進了被窩裡,隻在黑暗中露出一個腦袋看他。
他站在門口沒進去,想了想,開始問正經事:“除了趙傀,你見過其他的道士嗎?或者煉氣士?”
“之前的鎮主還供奉過幾個煉氣士……”薛寶瓶想了想,“我還聽爹娘……說……他們以前見過彆的道……士,不過好像他、他們都不叫自己道士……都叫煉氣士。
”
“那你見過或者聽說過他們的……本領嗎?比方說弄出一團火,變出金銀,或者飛來飛去之類的?”
“啊……你,你會嗎?”
“不會。”
“那……我也沒見過,好像也沒什麼人見過,但是他們都、都會什……什……耍劍,我爹說他見過,耍得很好看,一個人……能……打倒好幾個人……”
李無相點點頭,又想了想:“你說之前這裡鬨過玄教,那那些人都是怎麼打仗的,當時?”
“我……嗯……我聽我爹說的,就是……那麼打來打去,他們還到處挖、挖東西,挖來挖去……挖得金水河上麵都……改道了,還、還衝進鎮子裡殺……殺……殺人。”
“那,你聽說過附近誰家丟了孩子嗎?我是說十幾年前。”
薛寶瓶從被窩裡伸出手撓了一下臉:“嗯……我也不知道。”
“好吧,快睡吧。明天過去,你就沒什麼可擔心的了。”李無相走進屋、關上門,輕輕跳起,手就夠到了房梁。他把自己拉上去,“我就睡在這兒,你用不著怕。”
隔了一會兒,他聽見薛寶瓶說:“我不怕……大不了,嗯……你把他們都吃光。”
李無相在黑暗裡挑了挑眉:“我不喜歡那樣,往後也不會了。”
但薛寶瓶沒再說話,呼吸變得平穩而悠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