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萬一我失敗了,事情敗露了,你也要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要是有人對你用刑,你也得堅持自己的說法,告訴自己,用不著堅持太久,兩天就好。過了兩天,彆人就不會再懷疑你說假話了。”
薛寶瓶咬了咬嘴唇:“不會這樣的。”
李無相笑起來:“好,不會這樣的。好了,就這麼放著,再醃上三天,咱們再繼續下一步,很快就能吃到冬瓜糖。”
薛寶瓶勉強笑了笑:“嗯。”
李無相就把手指放進嘴裡,吮吸得嘖嘖做聲:“但現在就能吃到手指糖。”
薛寶瓶這才一下子笑起來,學他的樣子也去吸自己的手指,把每一點甜味兒都舔乾淨,然後聲音才輕快起來:“那……我過幾天還要再賣糖給陳繡嗎?”
“要。旁敲側擊的消息也很重要,最好能叫她變成你的好朋友,那樣能幫我大忙。”
於是薛寶瓶的臉上漾起微笑,仿佛一個一直被圈禁在深閨後院的可憐少女,忽然被賦予了一樁能去探索蒼翠原野的任務,重重地點點頭,高高興興地拿瓢去舀鍋裡的熱水了。
等她端著盆走出屋去,李無相臉上的笑容才忽然收斂。
他的確希望薛寶瓶能和陳繡成為朋友,但倒不是為了他自己。他總是要離開金水的,那時候應該不會帶上她。他知道不少叫人對自己覺得親近舒適的手段,但並不喜歡真正的親密關係。無論前世今生,他更喜歡做一個黑暗中的獨行者。
金水之外的世界、自己想要追逐的的那種來處並不存在的神異力量,不是薛寶瓶能夠承受的。他覺得她最好的結局應該是在金水過完相對安穩的一生,在垂垂老去時坐在自家牆邊曬著冬日暖陽,然後想起少女時曾遇到的過一位被困在灶台裡的神仙。
他歎了口氣,起身走到屋外的土路上。金水河的水仍是渾的,翻著白沫奔流,但河兩岸的綠草倒是新發了許多,就連門前岸邊的那株柳樹都顯得蒼翠了些。他走到柳樹底下,坐在那塊被歲月摩挲得平整光滑的大石上,推測趙奇下一步會怎麼辦。
當年趙傀被薛家救助、收留的事情發生在晚間,李無相猜這是趙傀故意為之。他把自己和一百多個孩子封在薛家的灶台裡煉“太一”,該不想旁人知道。薛
寶瓶說趙傀在家裡休養的那幾天足不出戶,說怕給他們惹來麻煩,該也是因為這一點。
趙奇為人謹慎小心,卻在金水停留了這麼多天,應該是完全沒了趙傀的線索了……那他會怎麼辦?
李無相想到了殺死王家父子時他家的那尊灶王像。那東西似是顯了一下靈,又立即變得平常無奇,他不知道為什麼,但能確定這個世界該是真有神靈一類的存在。趙奇會不會碰巧知道些拘神問鬼的手段?
可是,要是真有那麼神通廣大,昨晚何必做賊似的跳到屋頂上用幻術把自己迷暈……自己對趙奇的了解太少了,眼下的身份也並不適合去鎮上閒逛打聽。李無相抬手按了按自己的脖子,轉了轉頭——
瞧見一個白衫綠裙的少女正沿著路往這邊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