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淡笑道:“托陛下的福,還算是比較順利。”
他這一笑,萬曆頓覺輕鬆一些。
“你過謙了,可不隻是順利那麼簡單呀。”
申時行撫須一笑:“昨日老夫與許大學士也前去觀賽,是親眼所見,那成千上萬的人對你的馬賽是如癡如狂,甚至於迷失本性,你這手段,令我等皆是歎服不已,作為商人來說,你若稱第二,隻怕無人敢稱第一。”
郭淡忙拱手道:“首輔大人過獎了,草民不敢當,不敢當。”
他雖已是錦衣衛,但他今兒來此,作為商人來此的,他不想給自己一種上下級的壓力,故而自稱草民。
“敢不敢當,你這手段也是無人能及啊!”
申時行嗬嗬一笑,突然話鋒一轉,道:“但是老夫作為首輔大臣,可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我大明百姓,不務正業,不務學業,皆沉浸其中。不過這事不怪你,你是一個商人,你這麼做,那是應該的,而且你事先也得到朝廷的允許,要怪就怪老夫,當時未考慮周全。但是,這馬賽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再進行下去,因為這將會破壞國家安定和發展。”
“首輔大人言重了。”
郭淡嗬嗬一笑,點頭道:“不錯,昨日是有很多人比較瘋狂,這我也見到了,但我以為這是應該的,是理所當然的,不管是讀書也好,遊戲也罷,若不能投入其中,那如何玩得痛快,要不痛快的話,大家也就不會去關注。”
說到這裡,他看向張誠,道:“昨日相也有下注,當時也非常投入,說是瘋狂,亦不為過,可是今兒不也站在這裡,並未如首輔大人所言,迷失本性,不務正業。”
萬曆立刻看向張誠,問道:“內臣昨日也有玩?”
這小子真是的,一來就將咱家拉下水。張誠暗自埋怨一句,道:“回稟陛下,微臣昨日的確買了一些,當時也被大家感染,玩得算是比較投入,但是馬賽結束之後,也就過去了,其實就是圖個熱鬨。”
萬曆點點頭,饒有興趣問道:“不知內臣是贏了還是輸了?”
張誠笑道:“贏了一點點。”
“那就好。”
萬曆笑嗬嗬道。
很明顯,他就是偏向郭淡的,賭錢又怎樣,贏錢就好。
申時行他們也是知道的,不然的話,要整郭淡一個商人,還要跑到這文華殿來爭論。
許國站出來道:“以相的修養,我們當然相信相不會受此迷惑,但是許多心智未全的年輕人,隻怕是難以抵擋其中誘惑,而那些年輕人可是我大明的未來呀,我們可不能任其沉迷,而不聞不問,這馬賽必須得立刻關閉。”
萬曆不爽瞟了眼許國,又溫柔看著郭淡,道:“郭淡,你都聽見了,對此你有何說法?”
“回陛下的話,草民全都聽見了。”郭淡拱手一禮,又道:“如果說要關閉馬賽,那草民之前承包牧場承諾,自然也就不能作數。”
申時行道:“這我們能夠理解,老夫之前也已經說了,此事怨不得你,是我們的過失,到時我們自會向陛下請罪的。”
萬曆心想,你請罪有什麼用,到時朕還得好言安慰,你這是請罪,還是來折磨朕的。
“有首輔大人這句話,草民就放心了。”郭淡嗬嗬一笑,道:“草民就怕首輔大人不認賬。”
申時行錯愕道:“認賬?”
郭淡點頭,道:“對呀!草民做買賣也有些年了,不是說每筆買賣都非常順利,也遇到過單方麵毀約的,這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其實這事很簡單,我們可以依照契約上解除雙方合作,根據契約上所寫,若朝廷單方麵要解除契約,應該要賠償三倍的錢,如今草民已經投入了十萬兩進去,也就是說朝廷要賠償三十萬兩給草民。”
“三十萬兩?”
張鯨驚呼道。
郭淡點頭道:“是的,這一點也不過分,如果草民沒有完成任務,興安伯丟了官職不說,草民到時也得賠個傾家蕩產,甚至連小命都不保。”
這其實是一份對賭契約,而且是偏向朝廷的,朝廷毀約隻需要賠償,倘若郭淡沒有完成任務,全家性命都可能要賠上去。
這...還得賠錢呀?
申時行、王家屏他們頓時麵麵相覷,一臉懵逼。
他們之前認為,不跟計較郭淡的責任,那就已經是一種施舍,也算是給足皇帝麵子,從未想過賠償一事。
雖然他們都是君子,但這不是私德,又不是他私人簽訂的契約,此乃政務,他們代表的是朝廷,朝廷單方麵毀約,那不很正常麼,沒有找你麻煩就算好了,你還來索要賠償,真是豈有此理。
但是萬曆不這麼覺得,他從小受到儒家思想的熏陶,作為一枚正人君子,必須得言而有信,要視金錢於糞土,不就是區區三十萬兩麼,風輕雲淡道:“倘若契約上是這麼寫的,那就如數賠償吧。”
郭淡感動的眼淚都快出來了,這才是君子,拱手道:“陛下聖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