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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安伯府。
“那孽子呢?”
徐夢晹略顯緊張的看著徐茂。
徐茂忐忑不安的遞上一封信函:“老老爺,這這是小少爺留下的。”
徐夢晹聽罷,頓時麵色大變,趕緊一把奪過來,打開看了起來,隻見那張老臉慢慢變得鐵青,還未看完,他便激動的將那封信撕得粉碎,道:“這個臭小子,非得要氣死老夫才肯罷休麼。”
徐茂趕忙安慰道:“老爺勿要擔心,小少爺信中不是說了麼,他是與潞王一塊前去,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
徐夢晹鬱悶道:“誰擔心他有沒有危險,你難道不知道麼,如今郭淡已經得罪了天下所有的官員,所有的讀書人,彆說咱們這種家庭,就連那些商人可都不敢與郭淡一塊前去,那混小子偏偏還上麵湊,這稍有不慎,可能會將我徐家都賠進去。”
徐茂皺了皺眉,道:“要不要現在派人去追。”
徐夢晹喘著氣道:“若派人去追,那豈不是告訴所有人那臭小子也跟著一塊去了,老夫可沒有聽說潞王也會跟郭淡一塊去,看來知道他們去了的人不多。”
說著,他又坐了下去,道:“定是郭淡那奸商從中作梗,反正不管他乾什麼壞事,都要拉上老夫,他這是在報複當初將他推薦給陛下。不錯,老夫當初是想借他之才,讓陛下不再向太仆寺借支銀兩,可是他也沒有因此失去什麼,反而賺得更多,而且他也報複過老夫,想不到事到如今,他還是不肯放過老夫。”
此時徐夢晹就如同一個怨婦,是喋喋不休。
徐茂道:“老爺,現在說這些已經為時已晚,不如趕緊想想辦法,如何能令咱們徐家置身事外。”
徐夢晹道:“要有辦法,老夫還會等到現在麼,郭淡可是陰險的很,而且他跟陛下兩個串通好,老夫豈是他們的對手。”
徐茂猶豫片刻,道:“老爺,何不將大小姐給找回來,至少也有個人商量。”
徐夢晹聽得更是勃然大怒:“今後彆跟老夫提那個不孝女,自她回京城以來,老夫幾番讓你去找她,可她是如何說得,這你最清楚,老夫做得還不夠多麼,哼,老夫就當沒有生過這個女兒,反正這女兒也不能傳宗接代。”
徐夢晹這麼焦慮,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這事都已經快要演變成一個零和遊戲。
在郭淡臨行前,萬曆曾囑咐他不要太折騰,得饒人處且饒人,這其實隻是為了表現對他的信心,因為折不折騰可不是郭淡說了算,不管他折不折騰,對方可是要使勁的折騰他。
雖說這明朝商人子弟是可以參加科舉的,商人地位有所提高,但商人子弟參加科舉,他就是個讀書人,不是一個商人。
科舉就是官本位的基礎,也是大明的基礎。
一個商人突然接管一府,這無疑是在衝擊官本位,自然也就傷害到天下讀書人的利益,彆說一年,一天都不行,這口子就不能開。
可彆小看這明朝的讀書人,雖然張居正當初關閉學院,不準讀書人議論時政,但是已經形成這風氣,導致明朝的讀書人喜歡聚群,這種風氣就沒有斷過,尤其是在張居正死後,他們以開展各種社團為名,又聚在一起,議論時政,批評朝廷。
這也是為什麼明朝官員敢頂撞皇帝,即便他們被辭,回到家鄉,讀書人會擁護他,隻要名氣大,就不愁沒錢。
郭淡的隊伍在京畿地時,情況還算是比較好,畢竟是天子腳下,隻是偶爾有一些讀書人站在路邊諷刺幾句。
然而,河南道就在這京畿地下麵,挨在一起的,京畿地出來,就是河南的彰德府,彰德府再下去就是衛輝府。
可剛到彰德府邊境,這情況立刻變得非常惡劣。
是成群的讀書人堵在路上罵。
雖然他們不會罵“草擬老母”、“傻x”,但是罵得也是非常難聽,反正罵得是連太監都不如。
話說回來,郭淡還確實不如太監,太監好歹還有官職、品階在身,可郭淡又不是官,還是個上門女婿,是有權無名,讀書人罵商人,那是理所當然的,就沒有一個怕的,來罵的人也特彆多。
當然,這後麵都是有輿論推動的。
那彰德府不但沒有派人過來接,壓根就不管,任由他們去罵,就沒有見過當地的官差。
雖然郭淡的護衛是萬曆的親軍,並且奉旨前去,要衝過去,他們也攔不住,但是郭淡並未選擇這麼做,反正是遇到前麵有很多書生叫罵,就繞道走。
出京畿地已經有數日之久,但是郭淡的車隊還在彰德府邊境遊走。
是非常辛酸。
護衛長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你們這也太欺負人,真當我們手中的刀是紙做的,我們可都是有“殺人執照”的,他就曾建議郭淡,衝過去算了,你越退縮,他們越叫的凶,你衝他幾波,他們便不敢再這麼囂張。
但是郭淡始終選擇避開。
“郭校尉,前麵又有書生攔路。”
那護衛長來到馬車旁,稟報道。
隻聽車內有人言道:“我不是說了麼,若有書生攔路,那便繞路走。”
那護衛長為難道:“可是可是再繞的話,就進入山西境內。”
車內人道:“是不是不可以進去?”
“那倒不是,我們有陛下的手諭,想往哪邊走都行。”
“那就繞山西境內走吧。”
“。”
沒有辦法,隊伍隻能繞往山西境內。
這彰德府西邊是山西,東邊就是大名府,這大名府人傑地靈,文化底蘊深厚,城內也是非常繁華熱鬨。
這日,大名府城內來了一行過路人,走在前麵的是三個年輕人,最大也就是二十出頭,人手一把折扇,並肩而行,風騷的一逼。
隻見居中那一位手中折扇寫著四個大字,“閒得蛋疼”!
而左右兩位的紙扇上則是一幅妙不可言的畫。
這三人正是郭淡、朱翊鏐和徐繼榮。
原來郭淡並未跟著車隊一塊走,此時坐在車裡的是那牙行的小辰辰。剛出京城範圍,郭淡便偷偷的喬裝一番,然後帶著楊飛絮,跑去找徐繼榮和朱翊鏐,幾人是走水路,順河而下,今日才剛剛上岸。
“鶴頤樓?”
來到一棟樓宇麵前,郭淡停下腳步,又向那兩個蠢貨道:“要不就在這裡吃頓便飯。”
朱翊鏐鼓著眼瞪著郭淡道:“吃勞什子飯,趕緊找個地方鬥地主,本老子要翻本。”
正巧這時樓內行出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肥頭大耳,紅光滿麵,身後還跟著兩個體格健壯的閒漢,聽得此話,不禁看向朱翊鏐,走了過去,指著朱翊鏐道:“你方才說什麼?”
朱翊鏐瞧了眼那中年大叔,納悶道:“我說什麼與你何乾?”
郭淡也是一頭霧水。
那中年人道:“你方才是不是說要鬥地主嗎?”
“是又如何?”朱翊鏐道。
那中年人哼道:“我這就是個地主,你去打聽打聽大名府鐵口村老黃家。”
敢情是這麼回事。郭淡聽得是哭笑不得,突然想起這可是一個地主時代,還真不能亂鬥,正欲解釋時,隻聽朱翊鏐怒道:“你是什麼地主,你有紅心3麼?”
徐繼榮立刻叫嚷道:“哥哥說得是,沒紅心3可不能叫地主的。”
“紅心山?”
那中年人納悶道。
郭淡頓時冒得一頭冷汗,趕忙解釋道:“這位大叔,誤會,誤會,我們說得是種豆子的地主。”同時瞪了徐繼榮和朱翊鏐一眼。
“原來是種豆的地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