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是一山還有一山高,強中更有強中手。
這個模樣憨厚的農夫走上來時,全身上下都透著青銅的氣息,這一張嘴方知是個王者。
他絕對可以列為大明最囂張的罪犯。
沒有之一。
因為讀書人耍橫,那是應該的,是被製度允許的,不能說他們囂張。
人家寒窗苦讀十年,為得是什麼。
但是農夫這麼橫,可就是不常見的。
短暫的寂靜後,周邊頓時響起了陣陣討伐聲。
要求判他藐視公堂,以及罪加一等。
你打的可不是你隔壁村的,而是我們讀書人啊!
可薑應鱗聽到這些討伐聲,都覺得有些尷尬,光憑這農夫的話,確實可以罪加一等,但問題是,之前那批犯人也非常橫,你們的態度是完全不一樣,這雙標玩得可真是太沒有技術含量,於是向董平使了個眼色。
董平立刻重重拍了幾下驚堂木,“肅靜,肅靜。”
待周邊安靜下來,薑應鱗才向那農夫問道:“據本官所知,你與那人素不相識,你為何說還想要打他,是不是有人在背後指使你?”
唰唰唰!
所有目光都看向郭淡。
而郭淡還在低著頭把玩自己的折扇,完全無視他們異樣的目光。
那農夫搖搖頭道:“沒有人指使草民,草民之所以還想打他們,那是因為是他們先要置草民於死地。”
薑應鱗大驚失色,忙道:“你為何這麼說?”
那農夫道:“回大人的話,草民家境貧困,一家五口人,家中卻隻有三畝田地,去年糧食又欠收,草民幫城西張家做了大半年工,可是那張家蠻橫不講理,拖欠草民的工錢不肯給。
如果還要草民交稅得話,我們一家都會活活餓死,幸虧有郭淡幫我們交稅,我們一家才能夠活下來,郭淡就是草民的救命恩人,而那些讀書人卻要將郭淡趕出開封府,郭淡要是被他們趕走了,誰來幫我們交稅,這不是逼我們去死麼。”
邊上一個讀書人激動道:“你這愚夫,事到如今,怎還執迷不悟,你們這是中了郭淡的奸計,他就是花錢蠱惑人心,此乃商人慣用的伎倆。”
農夫當即怒目相向:“你倒是聰明,那你來幫我們交稅。”
那讀書人被懟的差點沒有咬著舌頭,心裡也納悶,這平日裡老實的農夫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凶悍。
那農夫指著他道:“你們這些讀書人,滿口的仁義道德,說得可是比誰都好聽,但是這些年來,開封府餓死那麼多人,也沒有見你們這些讀書人幫我們說句話,最看不起我們的,也是你們這些讀書人。
人家郭淡可不一樣,郭淡不但生得比你們俊俏,而且年輕有為,心地善良,平易近人,雖然沒有你們這麼會說話,但是郭淡可是實實在在得再幫助我們,不但幫我們交稅,還幫我們找活乾。”
生得俊俏?心地善良?不會說話?
你舔的可真是喪儘天良,讓人覺得惡心。
方才那被懟得讀書人是氣急敗壞道:“你分明就是收了郭淡的錢,說不定就是郭淡指使你打人的。”
那農夫道:“你彆冤枉人,郭淡都已經幫我交稅,他縱使想給我錢,我也不會要的,其實我們開封府的百姓人人可都盼著郭淡能早點來,不信你問問大家。”
“郭淡!”
“郭淡!”
.....
周邊頓時響起震耳欲聾的叫喊聲,就連屋頂上的灰塵都在跳動著。
就站在周邊的讀書人頓時嚇得一大跳,回頭望去,隻見後麵的百姓神情激動,振臂高呼。
他們這才發現,原來自己是在客場。
原來這站位也是遵從士農工商的階級,站在附近得都是一些秀才、舉人或者士紳,但是後麵的全都是貧民百姓。
方才他們隻是在自己的小圈子裡麵自娛自樂,忘乎所以,以為自己人多勢眾。
董平、薑應鱗同時看向郭淡。
他們算是明白為什麼郭淡在這裡市集審,如果在府衙裡麵公審,去觀審的人估計都是讀書人,在這裡審,農夫也能夠占據一席之地啊!
而開封府九成的平民,都是向著郭淡的,沒有彆的原因,就是因為郭淡幫他們交稅。
郭淡羞紅著臉道:“你們彆看我,我都已經很不好意思了,除了這張臉,其它的優點我都已經儘量藏起來了,不曾想還是被他們發現了,這群眾的眼睛果真是雪亮的呀。”
心想,老子花這麼多錢,讓他們說幾句大實話,又怎麼呢。
頭疼呀!
董平恨死這公開審理,還是錦衣衛好,關在小屋子裡麵審。
這還怎麼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