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曆聽得登時心中一喜,非常感激地看了眼郭淡,可轉念一想,這馬賽不就是朕的嗎,這小子忒也狡猾,竟然拿朕的錢來討好朕,也不知道說讓牙行出錢。
臉色又垮了下來,正準備拒絕時,突然又瞟了眼李植等人,心想,以前你們總是能夠利用百姓來限製朕,如今的話,朕自己手裡有錢,你們還想要限製朕,可就不是那麼容易了。裝模作樣道:“郭淡,這欺君之罪可是死罪,你可彆在這裡信口開河。”
郭淡忙道:“草民怎敢欺瞞陛下,草民句句發自肺腑。”
“是嗎?”萬曆故作感動地瞧他一眼,笑道:“既然你盛意拳拳,那朕也就不與你客氣,皇家馬場的事,就全權交予你。”
“草民遵命。”郭淡抱拳道。
二人這一番小小配合,立刻打了李植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如果沒有郭淡的話,皇帝要大興土木的話,肯定是要經過內閣、戶部、工部,那麼他們可以層層阻擾。
可如今皇帝是要撇開朝廷,直接與商人合作。
這是以前從未發生過的事。
這怎麼阻擾?
總不能說不準郭淡孝敬皇帝吧?
這好像也說不過去。
楊銘深見郭淡又跳出來,跟他們唱反調,當即怒哼道:“自古以來,但凡奸佞之人,總是想方設法,蒙蔽皇帝心智,使皇帝沉浸於玩物喪誌中,多少王朝皆毀於此。”
你這老頭真是可惡,朕都不用國庫的錢,你卻還在這裡喋喋不休,當朕好欺負麼,真是豈有此理。萬曆心中很是不爽,但卻麵不改色得問道:“楊卿家方才說河南道莊稼年年欠收,百姓食不果腹,為何同在河南道的衛輝府和開封府卻沒有這種情況?”
說到這裡,他哼得一聲:“自古以來,但凡無能之輩,總愛拿老天來說事,自郭淡承包衛輝府以來,朕可從未聽他提過有關於天災的事。”
楊銘深登時神情一滯,頓覺無比窘迫。
這臉打得可真是疼啊!
戶部侍郎宋景升突然站出來道:“陛下,關於這一點,微臣一直都非常好奇,偌大的開封府,郭淡卻隻用了不到三個月便治理好,這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啊!”
說著,他又看向郭淡道:“郭淡,你可願不吝賜教?”
王家屏他們也都看向郭淡。
關於這個問題,大家都有些不能理解,確實是令人匪夷所思。
但是郭淡沒有義務向他們交代,該交代得黃大效和薑應鱗又沒有來信。
狗日的,老子賺錢你們也罵,出錢還要挨罵,真當我好欺負麼。郭淡見萬曆發飆之後,這火力又集中在他身上,心裡也有些惱火,嘴上卻是笑道:“宋大人過譽了,哪有什麼訣竅,其實就一點,做好這一點,一切問題都將迎刃而解。”
宋景升問道:“不知是哪一點?”
“就是誓死捍衛地主權益。”
郭淡高舉右拳,信誓旦旦道。
“誓死捍衛捍衛地主權益?”
宋景升有些懵。
王家屏他們也一頭霧水。
你們不是死敵嗎?
郭淡點點頭道:“不錯,就是誓死捍衛地主的權益,這就是草民成功的秘訣。”
萬曆都暈了,好奇道:“你此話怎講?”
郭淡道:“回陛下的話,草民認真分析過河南道的一些問題,莊稼欠收確實是一個原因,但並非是主要的,大家都莊稼欠收,為什麼有些人活得依舊滋潤。若要追根溯源,還是因為土地兼並的原因,地主的田地太多,百姓沒有多少耕地,以至於流民四起。”
話說至此,他突然話鋒一轉,又道:“但草民認為這絕不是地主的錯,地主的家土地也不是搶來的,亦不是放高利貸得來的,更加不是與官員狼狽為奸剝削來的,人家都是憑實力掙來的,百姓沒飯吃了,他們都是心懷善意,用少量得糧食去交換百姓的土地,解決百姓的燃眉之急,這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相比起來,土地又算什麼。如果陛下要體恤百姓,將地主的田地分給百姓,這對地主是非常不公平,大人們也不會答應的。
故此要想解決這個問題,首先就得要捍衛地主的利益,否則的話,此事就無從談起,因為問題的根本就在地主身上。你看衛輝府的地主,就比以前更加有錢了。但是問題又來了,這人變多了,而他們的土地又被地主給掙了去,那百姓怎麼辦?
為了誓死捍衛地主的權益,故而草民才大興土木,鼓勵那些沒有田地的人去做工,去行商,如此才能夠減輕地主的負擔和責任,隻要地主的日子好過了,那麼大家的日子就都好過了,陛下若是重新修建皇家馬場,這世上又會少很多沒有土地的流民,又分擔了地主肩上得不少負擔,乃是功德無量。”
這一番話下來,宋景升、楊銘深等人都跟吃了大便似得,那臉色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這挖苦的可真是挖到骨髓裡麵去了。
你瞎說什麼大實話,可真是討厭。
萬曆嘴角直抽搐,緊閉雙唇,嗯了一聲:“你還真是用心良苦,不過你該早一點說出來,據朕所知,很多地主都誤會你了。”
“多謝陛下關心。”郭淡拱手一禮,又道:“不過他們遲早會明白得,如衛輝府的地主就非常清楚草民的用意,草民每回去衛輝府,他們是盛情款待草民。”
“是嗎?嗬嗬!”
萬曆忍不住了,哈哈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