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蘇煦他們也在思索著,這知己知彼,才能夠百戰百勝,你得想出他下一步要說什麼,才能夠做出應對,不然的話,隻能被他牽著鼻子走。
“財...財政?”
隻見一個考生唯唯若若,極其不確定的說道。
“說得很對,就是財政。”
郭淡點點頭,又向旁邊的下人使了個眼色。
那考生當即激動的握了握拳,眼眶漸漸濕潤了。
我也並不是那麼蠢。
而趙清合他們則是麵色怪異。
他們最不想聽到的就是這個。
隻怕郭淡又要借張居正改革,含沙射影。
郭淡輕咳一聲,繼續言道:“張居正的變革,都圍繞著財政在進行,這絕對是正確的。一個國家興盛與否,不看彆的,就是看這個國家是不是富裕的,這國家當然就包括國庫和百姓。
為什麼改革,就是因為沒錢。我知道你們有些人,不太好意思張口言利,閉口言利,但我可以非常明確告訴你,你們作為一個學生,應當這麼做,但是作為一個官員的話,必須要將利掛在嘴邊,仁放在心裡,此乃仁也。而將仁掛在嘴邊,將利放在袋裡,此乃不仁也。”
“好一個仁與不仁,真是妙哉!妙哉!”
郭淡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令李贄突然激動了起來。
聖人就是聖人,這麼一顛倒順序,竟成真理。
談修、薑應鱗等人也陷入沉思之中。
就這短短的一句話,卻蘊含著大道理啊!
利在嘴邊,仁在心中,此利自是為國為民。
仁在嘴邊,利在袋裡,那就是自私自利。
不少考生也反應過來,情不自禁的直點頭。
“拋開金錢,談仁政,那就是在耍流氓。什麼是仁?百姓衣食無憂便是仁,碗裡有肉,圈裡有豬,田地有糧食,就是仁。不談這些,你哪怕說得天花亂墜,也是不仁。那麼張居正圍繞財政進行改革,絕對是正確的,不過他改革的政策是不是正確的?”
說話時,其身後的下人已經將新得布給掛上去。
結果人人看得是一頭霧水。
他們認為郭淡若談及財政,那必有一番高論,畢竟誰也不能否認,郭淡在金錢方麵,確實有著無與倫比得天賦,那這圖肯定也是最複雜的,但郭淡還是一如既往得令他們失望。
布上的圖案非常簡單,就是畫著一個大大的黑線圈,圈上一個小尖尖,尖尖上寫著一行字---統一賦役。
郭淡終於拿起一根細棍來,指著那小尖尖道:“在我看來,統一賦役就是張居正整個財政改革中,最具有深遠意義的一項,其餘的改革措施,就非常一般,不提也罷。”
不少人都麵露詫異之色。
不管他們是否反對張居正,但是他們誰也不能否認,在整個改革中,最為精華部分,就是這一條鞭法。
你倒好,來個不提也罷?
你正常一點行嗎?
饒是徐渭、徐姑姑、蘇煦等人,也都猶如那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閣下為何這般說,張居正的財政改革,在我看來,是利國利民之策,這不提也罷,從何談起啊。”
李贄直接站起身來,激動地說道。
“如果說從財政上為國為民,也就是說,要增加財政的收入,要增加百姓的收入,不知對否?”
“難道閣下不這麼認為嗎?”李贄反問道。
郭淡笑道:“這不是我認不認為的問題,而是事實是怎樣就是怎樣。”
李贄又問道:“難道事實不是如此嗎?”
“當然不是,而且是顯而易見的不是。”
“願聞高見。”
李贄感覺自己的人生觀都顛覆了。
“都已經是畫著得。”
郭淡拿著長棍指向那個黑線畫得圈圈,道:“假設,此乃張居正改革前夕,我國全民總產值,也就是說所有田桑鹽鐵的總產出,那請問在張居正改革之後,哪方麵有所增加?”
徐渭聽得是目光急閃,“原來還能這麼來解讀?”
“這...!”
李贄差點沒有咬著舌頭,一向能演辯駁的他,此刻亦是滿頭大汗,這是他完全沒有想過得問題,不太確定道:“不...不能這麼來論吧。”
郭淡道:“你說利國利民,國利、民利,自然這天下之利也要有所增長,可問題是,張居正變了十年,也沒個增長,不能說把一部分人的利益,挪到另外一群人頭上,就是利國利民,那些人也是民,但是他們不但沒有從中得利,反而還是損失了不少錢。如果這樣也行的話,那麼再等十年,他再挪一次,那不成神了。”
趙清合他們這些開封大地主們,聽得淚眼朦朧,淚光中又泛著深情與愧疚。
郭淡!
原來......!
原來你是友軍啊!
“你這純屬狡辯。”談修聽不下去了,“照你這般說,什麼才是利國利民,老夫倒想聽聽。”
“拿衛輝府來說。”
郭淡笑道:“衛輝府自我承包之後,衛輝府的每個人都增加了收入,不管是地主,還是貧民,然而,州府的財政也增加了,如果張居正的財政改革在什麼都沒有增長的情況下,都能算是利國利民,那我在衛輝府乾得那些事,又算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