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天壤之彆。”
郭淡風輕雲淡地笑道:“遇見我之後,他的發型將會風靡全國,受世人所效仿,成聖人之美譽。”
顧憲成驚訝道:“這如何可能?”
你這都不是聖人,而是神仙。
郭淡不答反問道:“先生可有去過衛輝府?”
顧憲成稍稍一愣,旋即答道:“半個月前,曾去過一次。”
郭淡道:“那先生應該見識過那大作坊生產。”
顧憲成點點頭。
郭淡道:“以前大多數百姓都是躬身於田間,腳踏黃土,背朝天,自身乾淨與否,自然也就無所謂,因為不會影響到他人,而如今大家都坐在一個屋子裡麵做事,如果不注意自身的衛生,這頭發若幾日不洗,散發惡臭,瘙癢難耐,既影響了他人,又影響了自己。
然而,這長發又難於打理,在作坊做事得工匠們,哪有功夫天天去梳理自己的頭發,我判斷未來短發將會是大勢所趨,因為短發非常便於打理。
這無關於禮教,而關乎於百姓的生活習慣,當生活習慣改變,衣著打扮自然也會隨之而變,就好比如今就沒有人穿著寬袍大袖,上陣殺敵,因為寬袍大袖就是不適合戰場,這就好比長發不適用於在作坊做事。”
高攀龍道:“若如閣下所言,那為何至今未有人剪短發。”
郭淡笑道:“這有關於習慣,想要改變習慣不是一件那麼容易的事,但這必將大勢所趨,你若不信,我們可打個賭,隻要讓作坊裡麵的一個工匠剪成短發,三個月之內,那個作坊內必將有五成的工匠會剪成短發,一年之內將全部都會剪成短發,而原因很簡單,就是方便打理。”
高攀龍還真就不信,正欲與他賭上一賭,卻被顧憲成給攔住。
顧憲成又向郭淡問道:“就算真如閣下所言,這又能說明什麼?”
郭淡道:“說明我能夠將他們的誇誇其談,將他們標新立異,將他們的好高騖遠,變成富國強兵之學,變成經世之學。這就是‘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郭淡便化聖’。”
顧憲成搖搖頭道:“我不認同你這說法,就算真如你所言,他們也成不了聖,管仲令齊桓公成為春秋霸主,而孔孟二聖未令任何一位君主成為春秋霸主,但是後人也未有將管仲稱之為聖人。”
郭淡笑道:“可是在當代亦未有人將孔孟稱之為聖,我敢確定,在當時齊國人心裡,十個孔孟也比不上一個管仲。正如孔聖人所言,未知生,焉知死。未知當下,又焉知未來,孔聖人也不可能想得到,他會被後人尊稱為聖。”
說到這裡,他稍稍一頓,道:“在下不過童生,學識淺薄,說句大實話,我真的都不知道心學究竟是什麼,對於儒學也是知於表麵,在理解方麵,我的水平最多也就能夠看得懂《水滸》,《三國》,但是先生也莫要因此小看我,我對於思想的理解,未必會比先生差。”
話說最後,他是充滿著的自信,論思想,論套路,論忽悠,你們哪有我見識得多。
顧憲成忙道:“願聞高見。”
郭淡笑道:“在下以為思想最怕的就是唯我主義,我即正義,你必為惡。再說回頭發的事,你我養尊處優,每天都有丫鬟幫自己整理頭發,那麼這就不能成為你我批判他人剪短發的理由,也許人家剪短發隻是為了不想遲到,不想被扣工資,或者說為了照顧彆人的感受,難道這也傷天害理了嗎?可見凡事皆不能一概而論。所以先生在否定心學的同時,也失去了來我一諾學府的資格,真是非常抱歉。”
一旁的徐姑姑、高攀龍皆是一驚。
好家夥!
就....就這麼給拒絕了。
可話說回來,還要怎樣?
這就是麵試,郭淡作為麵試官,隻有兩個答案,要麼接受,要麼拒絕。
顧憲成卻是撫須一笑,道:“我即正義,你必為惡,妙哉,妙哉,閣下之言,真是令顧某茅塞頓開,顧某亦是非常認同,可是閣下似乎有些自我矛盾,既然凡事不能一概而論,那麼閣下就不能否定我否定心學之論,若我否定心學之論是錯誤的,那豈不就是我即正義,你必為惡。”
郭淡稍稍一愣,點頭道:“這確實有些矛盾,我收回那句話,但是光憑此番交談,真不足以讓先生取代現任院長。”
顧憲成稍一沉吟,道:“從閣下的管仲、孔孟之論來看,閣下應該是比較推崇成王敗寇。”
郭淡笑道:“這我不否認,我是一個商人,你跟我說得再好,你要不能幫我賺錢,那我請你乾什麼,普度眾生麼?那是佛祖的工作。”
顧憲成點點頭,道:“既然如此的話,那就好辦多了,閣下何不將一諾學府一分為二,由顧某與李贄各負責其一,看誰能夠教得更好,這紙上談兵,終究難以令人信服,成功與失敗更能夠說明孰優孰劣。”
郭淡愣了愣,笑道:“看來先是對於一諾學府是誌在必得。”
顧憲成笑道:“一諾學府更以實學為主,這與其它學院大為不同,顧某此番毛遂自薦絕對是出於真心實意。”
郭淡道:“這值得考慮,但是我暫時還無法給先生答案,增開一家一諾學府,可是要話不少錢的,我隻能保證,我一定會認真考慮這個方案。”
顧憲成拱手道:“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