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愧為當世奇才!
王錫爵十分好奇地問道:“為何你要特地去證明這個觀點?”
郭淡反問道:“那不知大人是否認同我這個觀點?”
王錫爵沉吟少許,道:“確實有一定的道理,但這裡麵亦有主次之分,其實你指出的這個問題,也就是自古以來都存在爭議的王霸之爭,到底是行王道,還是霸道,亦或者王霸雜之,那是眾說紛紜,我私以為當以王霸雜之,但要以王道為先,倘若前朝是以仁政治天下,以天下百姓為先,太祖也就不會起兵,而若當初太祖不是以拯救天下蒼生為先,太祖也不可能建立我大明朝。”
“大人說得非常有道理,但跟我這篇文章是沒有任何關係的。”郭淡搖搖頭,又道:“我要說明的是一點,不管你是出於邪惡,還是出於正義,大炮都是唯一,這一點是恒定不變的。”
王錫爵暫時想不出反駁得理由來,他心裡也知道,這確實就是事實,如孔孟這種級彆的聖人,在沒有擁有大炮的情況下,也不能成功,而且他們遊說的對象,也是握有大炮的人,可見仁與不仁,還是必須要依附於大炮。
但他也不想給這個言論,給予肯定,因為這會造成極大的負麵影響,又問道:“你說明這一點,到底是出於何目的?”
“憤怒!”
郭淡道:“這一篇文章完全就是出自於我的憤怒,我是懷以無比的憤怒,寫下了這篇文章,若是我心平氣和,也寫不出這種文章來。”
“憤怒?”
王錫爵疑惑道:“什麼憤怒?”
郭淡道:“你們這些文臣,滿口仁義道德,張口聖人,閉口聖人,然而心裡卻漠視生命,漠視仁義,漠視聖人,你們這一群偽君子,可真是人神共憤啊。”
張鶴鳴怒斥道:“你真是血口噴人。”
郭淡笑道:“你的氣急敗壞,證明你很心虛。”
張鶴鳴腰板挺直,朗聲道:“我張鶴鳴行得正,坐得直,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你倒是說說我們何時漠視生命,漠視仁義,漠視聖人。”
郭淡反問道:“當年孔聖人周遊於天下,追求的是什麼?”
張鶴鳴道:“自然是仁與禮。”
郭淡道:“你是如此推崇孔聖人,是否該效仿呢?”
“當然。”
張鶴鳴道:“雖然我等遠不及孔聖人,但也渴望窮儘畢生之力,去效仿孔聖人的。”
郭淡笑道:“那你可否知道,當年呂宋島上數萬漢人被弗朗機人當豬一般圈養起來,稍有風吹草動,便要將他們屠殺殆儘。”
張鶴鳴愣了下,道:“這...這我不知道。”
郭淡冷哼道:“那你是否知道我大明周邊存著不少的殘暴之君,不仁之君?”
張鶴鳴稍稍皺了下眉頭。
郭淡笑道:“千萬彆說不知道哦,我提醒你一下,那洞烏之主莽應裡便是一個暴君,這你應該是知道的,偽君子也不能睜著眼說瞎話啊。”
張鶴鳴咬著牙道:“是又如何?”
“那就足以證明你們漠視聖人。”
郭淡笑道:“孔聖人是心懷天下,故而才窮畢生之力,不辭千辛萬苦,周遊列國,宣揚仁禮之道。而你們呢?眼中就隻有自己立足的寸許之地,漠視周邊的殺戮,漠視周邊的生命,你們也好意思提效仿聖人,靠,這簡直就是對孔聖人得侮辱。”
說到這裡,他突然向萬曆拱手道:“而陛下在得知此事之後,是心急如焚,立刻出兵呂宋,擊敗弗朗機人,拯救當地數萬百姓,還仁政於呂宋。關於這一點,你們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福廣二州詢問,呂宋島得百姓如今過的是多麼的幸福。
而你們呢?對此是毫不關心,還天天用儒家經典規勸陛下,你們就不害臊嗎?”
知己啊!真是知己啊!說得可真是太對了,簡簡單單得一句話,就道儘朕心中的萬般委屈。肥宅深情地望著郭淡,好似再說,你會說話就多說一點,朕現在還不餓。
李三才道:“關於此事,我們是毫不知情。”
郭淡笑道:“不是毫不知情,而是毫不關心,為什麼陛下知道,而你們卻不知道,就是因為你們打心裡就漠視那些生命,為何漠視,就是因為你們認為那些生命隻會給你們帶來無儘麻煩,而不能讓你們名留青史,你們是如此聰明,又怎會做這吃力不討好之事。你們隻需要躺在床上,稍微花一點心思,頂撞陛下一句話,就可能名揚四海,這是多麼輕鬆愉快啊!”
說得可真是太好了!
萬曆都已經有些按耐不住了,雙手緊緊抓住,椅扶手,他真的真的很想為郭淡搖旗呐喊。
“這其實也沒有錯。”
郭淡又繼續言道:“但那隻是對於普通人而言,市民就是市儈,此乃人性,而且他們也不會張口聖人,閉口聖人得去教育彆人,可你們自視飽讀聖賢之書,以天下蒼生為己任,那麼反對殺戮,製止暴政,這本是儒家思想的最高奧義,而你們卻有選擇性的對待,漠視那些與你們無關的生命,你們根本就不配提聖人,也根本不配成為千古一帝的臣子。”
啪!
隻聽得一聲拍桌子響。
大家同時轉頭看向萬曆。
萬曆見大家看來,不禁眨了眨眼,氣氛一時非常尷尬,他突然用左手摸了摸右手,自言自語道:“這手怎麼抖了一下,不聽使喚,李貴,幫朕捏一捏。”
“奴婢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