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斷翅孤雁
一個月後江湖上有消息流傳:天下第一暗器名家四川唐門,在一個月前受到仇家報複,死傷精英弟子六十餘人,少掌門唐瀟亦在此役中殞命。掌門唐經天大為震怒?,正發瘋一般的重賞仇家信息,同時嚴令門內弟子不得無故外出。同時又有官方消息說,蜀王唐大誌因病去世,?蜀王爵位已由其長子唐鳳鳴繼承。
吳大彪得知這一消息後臉色陰沉,隻將自己關在密室內三日三夜,一言不發,米水不進。出來後發了瘋一般地吃肉、喝酒、練功,對堡中弟子練武的督促,比平時嚴厲了數倍。
浙江西北地帶,有山不算很大,有丘卻是不小,乃是山區丘陵交接地帶。一條溪流,自山腳邊一石洞流出,水流舒緩,流量頗大。溪邊不遠處。有一片小小的苦竹林,林邊有三間小小的茅屋。茅屋中,一十三四歲的少年正在給一個雙目緊閉、氣息微弱的男人擦洗身上地血跡。這男人被少年從溪水中救起已經八天了,他雙腿、雙臂及頭部共有各種刀傷、箭傷和少年不能辨識的各種傷口五十餘處,身上卻因穿著一件奇怪的衣服而一無傷痕。此時,他那五十餘處傷口上已經敷上少年爺爺自采的草藥,傷口並未化膿,男人也並未轉醒。爺爺說這些傷口俱是毒傷,奇怪的是男人並未因中毒而死,但能否醒轉卻是要看他的造化了。爺孫倆靠打獵捕魚為生,自是沒有銀子為男子延醫治療了。
半個月後的一天,那男子居然緩緩睜開了眼睛,然後慢慢看清了眼前的狀況:一個六十多歲,臉上布滿刀刻一般的皺紋,卻是精神旺健的老人;一個十三四歲,垂著小髻的少年,二人均麵有萊色,眼中卻閃爍著平靜和滿足。就是眼前這少年,在那溪水出口處不遠的迴水灣邊發現了生死不明的自己,並將自己救治到此。看來自己竟是自四川唐門外那條溪流漂入不知多深多遠的陰河,又從陰河中漂出至此。
項義並不懼怕死亡,在打算為義父吳天宇和老哥“賽魯班”報仇之初,他就已有死的覺悟,他隻是奇怪自己為何在四川唐門如此精密的必殺一擊之中,卻偏偏跌入了溪水之中,又為何沒有沉入水底,以致竟還能漂流至此……
既然沒有死去,那就得活下去。項義開始喝一點水,進一點流食,開始慢慢地恢複一點精神和體力……
一個月後,項義已然可以扶著凳幾下地,可以緩緩行動了,他開始試著運轉內功。不料,一試之下大驚失色,丹田之內空空如也,沒有一絲靈力的痕跡。再試,仍無;屢試,屢無;項義頹然倒在榻上,目光癡呆,仿佛靈魂已經出竅遠去一般……
因何如此?項義百思不解。其實,項義哪裡知道其間命懸一線的詳情。原來,四川唐門的幾十種暗器之上均有見血封喉的至陰至陽劇毒,幸虧項義此前服食過怪蛇之膽。但在數十種劇毒的共同作用之下,項義的靈力已被消耗一空,而且,如果沒有靈丹妙藥相助,他將再也無法修煉武功內力,更彆說靈力了。
溪水渡頭,秋風瑟瑟。項義對著老者爺孫倆深深叩了一個響頭,然後緩緩轉身離去,再也沒有回頭看上一眼。他本打算傳給少年暗器武功和修仙法門,但一看老爺爺平靜的麵容和少年如秋水般純淨的眼睛,再想想江湖的險惡和修仙界的殘酷,隨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隻悄悄從那貼身的“金絲百蠶衣”中取出一些零碎的銀子放在了榻上的破棉絮中。除了還有一些放在"金絲百蠶衣"之中的銀票碎銀之外,他已身無長物:飛劍、彈簧靴、蝙蝠衣和套在"金絲百蠶衣"外麵的蛇皮軟甲等一應器械,早已不知隨那溪流漂流到了何方……
衢州城外,一條車馬大道上,項義正在路邊緩緩前行。忽然,一陣急驟的銀鈴聲遠遠傳來。項義剛一回首,一對鮮衣怒馬的少年已如風一般從他身旁馳過。其中一個麵目俊秀,臉上寫滿狂傲之色的少年口中斥道:“還不閃開!想找死麼?”手中絲鞭徑往項義頭上抽來。項義方待伸手接過鞭梢,忽然想起自己內力已失,靈力更無,豈能接住如此充滿勁力的一鞭,萬般無奈之下,一個翻滾躲過來鞭,不料卻全身跌入路邊泥濘坑中,一時衣衫儘濕,汙泥滿麵。那少年見狀哈哈大笑,策馬而去……
項義慢慢從泥坑中爬起,又慢慢地朝少年離去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透出一絲無奈。
衢州城中“春風樓”上,項義要了一桌酒菜,倚窗坐定,一邊進食一邊思考自己要何去何從:去找義兄吳大彪,隻怕會帶給他無儘的連累和麻煩,義兄雖然心甘情願也絕無畏懼,但……但自己能夠如此麼?就此告彆這充滿奸詐、險惡的人世?任憑那唐門依舊輝煌?任憑那荊忌在修仙界中風生水起?任憑伊人的墳頭,義父和老哥“賽魯班”的墳頭,任憑師傅吳飄然和師叔吳塵凡的墳頭荒草萋萋?自己怎能甘心!怎能忍心!忽然,他想起了師傅的遺言,師傅那修仙的殘篇……或許從中能找出一點……一點希望……
項義正自呆呆出神,一張巨神般的手掌已拍在他身前的酒桌之上,酒杯萊蝶翻作一團:“小子,快快閃開!這張桌子歸我們兄弟了,快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