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的是他表情微妙的撇嘴一笑,難得讚許道:“行啊,手腳越發利索了。”
林一羅隻是笑笑,她在這裡表現出的都是人畜無害的純善模樣。
到了現場,來的人並不是隻有當地電視台的,還有幾個年輕的小記者正拿著錄音筆在對當事人做采訪。
王主任也走上前去,林一羅跟在他身後。
被采訪的當事人是位中年婦女,地地道道的釘子戶,見突然出現的王主任和林一羅也隻是瞟一眼,並無絲毫在意,仿佛來采訪的人越多她氣勢就越高,拔尖了嗓子繼續高聲闊論:“這人活著都是兩條腿支著肚子,他們那些人活得滋潤了還想怎麼著,跑咱們老百姓地盤上割肉吃算什麼回事?我全家老小一直在這住了幾十多年了,如今他們一句‘耽誤新樓盤打地基’就想把我們當成老鼠一樣給轟走啊?這社會還有沒有個主事兒的了,有錢怎麼了,有錢也不能這麼明目張膽的欺負人!”
王主任回過頭來貼近林一羅,小聲在她耳邊說:“我見過不少撒潑的,可還沒見過撒潑也會用成語的。”
那廂還在情緒高昂地理論:“你們都是記者,你們都替我說句公道話,我也是念過幾年書的,我也不是不支持拆遷,可讓他們拆完了這兒,讓我們住哪兒去啊?就給那麼點兒賠償補助金,在這大地段租個半年房子都緊緊巴巴,再說了還得照顧老人和孩子,就怕在這半年裡哪個病了,哪個交學校夥食費了,難道我們全家上下都得喝西北風去?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人沒了房子,就沒了窩,沒了窩,連落腳的根都荒蕪了。
見她歎氣,王主任皺起眉頭用手肘碰碰她,“愣什麼呢?”又把錄音筆塞給她:“你拿會兒,我手舉得酸。”
林一羅接過錄音筆,忽然聽聞身後傳來腳步聲,轉頭去看,見幾個男人正朝這邊走來。
2
走在最前麵的男人可以說是周身金光閃耀,他身形修長而挺拔,肩膀寬毅,將那套適用於歐洲人的阿曼尼西裝穿出了為其量身定做般的契合。
男人的五官帶有絲冷峻,卻又夾雜著漂亮溫潤的清秀,這種奇異的組合難免令人覺得矛盾,可偏偏放在他那張臉上又是格外恰當。
他的身上有一股淩人氣勢,但被他恰到好處地收斂了幾分,不會彰顯鋒芒,也足夠令人畏懼,配合著那張臉,怕是“英俊”與“勝似潘安”之類的形容詞也略顯微不足道了。
林一羅一路盯著他走過來,大概是因為對方未曾發現她的視線,於是她便更加肆無忌憚地看著他不轉眼。
這是她和付衡在工作場合中第三次相遇。
見如此儀表堂堂的男人帶著一幫人靠近,方才還在氣勢洶洶的中年婦女登時閉上嘴,擰過眉心,臉上寫滿狐疑,警惕地詢問道:“你是誰?”分明不像是記者的樣。
付衡非常坦然,若有若無地露出半毫笑意,大概是為表應有的禮節。
他沒有回答對方毫無友好語氣可言的問題,隻將自己的名片遞給麵前的中年婦女,在對方接過到看完又麵露詫異地抬頭的過程中,他始終不動聲色。末了隻是對中年婦女做出屋裡請的手勢,中年婦女便條件反射一般打開了身後自家的房門。她先走了進去,男人隨後,順手關了門。
留下在場的數名記者搞不清楚狀況,卻也沒看出什麼過於奇怪的端倪,彼此研究研究,又看看男人留在門旁的那群如門神般的人,於是大部分人立刻打道回府。
“這麼慢呢,付衡都來了,今天這事兒肯定能平。對,他是付衡,你聽說過吧?他可是……”
話還沒說完,就見不遠處的那扇房門從裡麵打開,首先走出來的是付衡,一並走出的是中年婦女及他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