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湖市地處北亞熱帶南部季風區,有水鄉明珠的稱謂,也許是收到氣壓的影響,屬於明明已經是五月份了,天卻出奇地冷,一陣又一陣陣凜烈的風刮得人東倒西歪,還帶著淅瀝的小雨點,校園周邊的街道上那些巨幅廣告都被撫弄得茲茲作響。有人在BBS上大聲叫囂:沒有被凍死在寒冷的冬天,卻要凍僵在這初夏的季節。
下麵則是一堆附和的跟帖。也許正是這樣奇怪的季節,才注定要發生一些奇怪的事情。
這一日豔陽高照,東風習習。
趙英然的心情也是特彆的好,他表情也頗為放鬆,聲音中氣十足,很有氣勢地把雙湖之秘在執法委員會上作了詳細的闡述和揭露,他很有自豪感地彙報完畢,但是讓他頗為不解的是整個場中的氣氛煞是凝重,一點沒有揭開天大秘密的成就感和氛圍。
“一個個如喪考妣的怎麼回事?認為我老趙說的是一本天書,不信會有超自然的力量麼?我這都是有科學根據的,不是迷信,更不是胡說。”看著眾人的表情,意氣風發的他有些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嘀嘀咕咕地嘟囔著,然後悻悻坐下。
“老趙,彆激動。你先坐下,你這個說的有些...玄幻了,地下宮殿?還有平行時空和外星人在地球生活的概念?有些超綱,我們得緩一緩。”郭一綱的麵色有些詭異,他肯定了龍虎協會有案件就盯著不放的精神,但是旋即便左顧而言他,在會上強調了一下年底的績效衝刺,對於案件的進展卻是毫不關心。他甚至還在心裡默默地問候了一下趙英然的十八大祖宗,心道你這個老小子喝了多少假酒才一本正經地給老子說這個?外星人,你咋不說奧特曼的?簡直是一派胡言!
他的眼神裡滿是壓抑不住的火星。
政委花園淨年底二線,也是在當故事聽,自然也是一副高高掛起的姿態,他最大的問題在於差點笑場。
趙英然很是憤怒的原因就基於此。
這兩人對趙英然來說原本也是空氣,他把眼神投往了唐天實,在郭一綱宣布散會退場之後,他一把拉住準備離場的唐天實。
“老唐,什麼情況?為毛都在裝啞巴?其他人就算了,你是不是該給個態度,這雙湖是不是需要一次大型的現場挖掘,蓮花血案的秘密揭開就近在眼前啊,你們都在搞什麼飛機?”趙英然沉不住氣了,大聲質問道。
唐天實朝左右看了一眼,四下無人,才低聲地對趙英然說道。“老趙,稍安勿躁,你一會來一趟我的辦公室我,我們詳聊。”
“幾個意思,破個案還見不得人了,你們這些家夥,一個個都他麼的鐵皮桶似的,和你們說話真費勁。”趙英然一臉憤懣,聲音也抬高了八度,就像是一直憤怒的老鳥道:“這他喵的算什麼鳥事,真讓我有了一種日了哈斯奇的感覺。”
唐天實終於連拖帶拉地把趙英然給拉到了自己的辦公室,扔過來一支細支的雨花石。
“消消火,先坐!”
現在的蘇省流行抽這種細煙,不知道誰忽悠的,說是細煙含的尼古丁少,對於人體健康無礙,其實這是純粹的鬼哄鬼,有毒就是有毒,少一點的又如何。趙英然一把推開道:“免了,老唐,我這人大老粗,抽煙我也喜歡粗的。”說著,他從口袋裡掏出了還剩半包的玉溪,直言不諱地道:“我對你今天的表現有意見,你給我塞再多的糖衣炮彈我也還是不爽。”
趙英然搖晃著腦袋,一副憤憤不平的樣子。
“天大地大你老趙脾氣最大!”唐天實無奈地搖搖頭,對於方才的詭異場麵。他也是極端不滿。
但是已經在這官場浸淫多年,唐天實也逐漸養成了不卑不亢的“合群”氣質。
“我就不明白了,你們今天都老年癡呆了麼?這20多年來的幾起懸案一下子有了眉目,這一捋順了可能就帶破一係列的案件哈,為毛你們一點熱情都沒有?難道破案還錯了不成?”趙英然憤憤不平,依舊吐沫星子直飛,不解其意地道。
他是直腸子,所有事情就需要一個勾或者叉的符號。
唐天實走近,從他上衣口袋掏走了一根皺巴巴的玉溪,點燃後循循善誘地道:“老趙,不要一條路走到黑,你反過來想一下,雙湖公園並入湖大校園,實現政校共建,這可是前任市首張馬祥的麵子工程。這位現在可是省政法協會的一把大哥,兼管著省執法總會呢。懂了沒?這是大家都沉默的原因,誰願意當這個出頭鳥?去將雙湖挖個底朝天,有沒有人走茶涼然後撅人家祖墳的味道?老趙啊,這畢竟是個人情社會,凡事不能隻追求結果,還要追逐一個社會價值的融合。”
“融合個球!老子隻知道人命關天!麵子值幾個錢?我不同意你們這種既當又立的做法。”趙英然沒有絲毫客氣地頂回唐天實道:“要是下不了這個決心,那就讓我的龍虎協會來!我頂得住!省執法總會又不是天,天啟湖不是在蘇省委員會的領導下麼?我就不相信這班子從上到下沒有一個明白人。”
被趙英然的話差點給氣笑了,唐天實搖搖頭無奈地道:“我相信你頂得住,這一點在座的都沒有懷疑過。但是這一切已經成了瓠子裡的魚,就要找一個合適的出手機會,一擊即中。”唐天實尷尬一笑道:“老張還有半年到站,這個時間我們恐怕得等。”
“你們能等,我等不了!”趙英然立起身來,往門外走去,擲地有聲地道:“老唐,你覺得我們這些穿製服的,一生的使命是什麼?”
“一生的使命?”
這問題問的有些大,唐天實聞言也是一怔,有些懵,他想想自己的這幾年,越是到了職業生涯的後期,仿佛越是在求穩求實。在這樣一個人情社會裡,全人類都在共同逐利,為了需要為了欲望為了維係那所謂的權威,自己也一度認同這樣的觀點:凡事退一步海闊天空。
凡事都講究一個讓字,最後反而是到了對方的那條船上。這也是石破天最近很少找自己下棋的原因吧...
旁的不說,就說這五年自己在與郭一綱的碰撞之中,屢屢退卻,一讓再讓,直到把自己變成了一個冰冷的政治工具。老趙這句問的對,是醍醐灌頂,刑警的使命是什麼?我們為什麼而戰?為什麼官職越來越高,破案的快感和幸福感卻是越來越少?我真的是在往前走麼,為什麼離理想中的自己是越來越遙遠?若是所料不差,花園淨退下來不出意外政委這個位置該是自己的,受惠於張馬祥一派,才從省廳政治處搖身一變成為執法協會會長的郭一綱,來執法協會委員會之後和自己進行了一通密談,大體是達成了暫緩破案先做好外圍調查的默契。
作為交換,郭一綱將在政委的提名上寫自己的名字。
這一票並不是那麼不可或缺,但是也體現了市執法協會的團結,所以顯得也頗為重要。
“這是我最後一次晉升的機會了,所以我才如此地患得患失。甚至願意接受他們的不合理安排,我的戰鬥初心呢,去了哪?是喂了狗,還是祭奠給了時間?”唐天實看著鏡子裡頭發梳的一絲不苟的知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魚與熊掌真的不可得兼麼?這還真不是一般人可以輕易抉擇的事情。他沒有立即給出答案。
“老唐啊,終究...你還是讓我失望了。”趙英然回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旋即默然離開了他的辦公室…
市執法協會的秘密關押地點,這次唐天實沒有來,來的是一個讓人意外的人:天啟湖執法協會的局長郭一綱。
“我要你們在天啟湖的資源。”他看著被捆縛得嚴嚴實實的秋辰一族人員,一字一頓地道。
秋辰目光赤紅,他死死盯著郭一綱,陰沉開口,“你是人類的魔鬼,你比那唐天實要無恥得太多。”
嗤!
一向表現得溫文爾雅的郭一綱手中森芒一閃,秋辰身邊一個天藍人的人頭飛了出去。
他恐懼的表情,也戛然而止!
郭一綱很是平靜地擦了擦匕首的鮮血,淡淡低語,“資源換你們天藍人的命,誰還有意見麼?”
見到這一幕,場中秋辰一族的人一個個臉色煞白起來。
場中,一名老嫗臉色鐵青,陰沉開口,“秋辰,你利用女戰神的名義把我們約出來,竟然是為了這個魔鬼服務,你對得起我們古天藍人一族麼?”
咻!
她話還沒有說完,一道冷光瞬間將她眉間洞穿,一下子,她的話語也瞬間卡住。
眾人的眼光之中皆是憤怒,有對郭一綱的,但是更多卻是對著秋辰。
郭一綱沒有看滿臉泛藍的秋辰,他掃視全場,冷漠道,“來,誰說出你們藏匿資源的地點,我給他一條生路。你們天藍人之間的恩怨,我也給你們一個解決的機會!”
他居然知道我們天藍人之間的秘密,這叛徒秋辰,簡直無恥啊,場中,所有人心臟狠狠一顫!
眼前這人太狠了!一言不合就殺人!這人類不是一直說他們是最按規則辦事的麼?就是他麼的道貌岸然。
“這位人類的高手,天藍人資源的藏匿地點,我們不能說,其實也不知道,能不能換個其他活路?”
“咻!”他話還沒有說完,郭一綱的冷芒已經擦過了他的喉管,一股藍血噴向天空...
他麼,不說被殺,說兩句也被殺,誰還敢說啊!
這時,郭一綱目光落在那群瑟縮著身體,滿臉驚恐的天藍人身上,玩味地道,“我再給你們一條路,就是臣服於我。”
這話一出,那群天藍人當中,個個目光閃爍了起來。
“我們天藍人尊敬強者,我願意臣服!”一名麵黃肌瘦的天藍人揚聲道,反正不管真的假的,這丫的就是一個殺神,不如投靠於他,看看有沒有活命的機會。
“可以!我考驗你一下,你們兩派天藍人為什麼會有著生死仇怨?”
麵黃肌瘦的男子看了一眼秋辰,旋即又看了一眼人群,“閣下,你中了秋辰的借刀殺人之計,我們雖然和他一般都是天藍人,但是屬於不同的分支,他們屬於古天藍人,是三眼巨人那一脈的傳承,我們這一批屬於女戰神一脈的新天藍人,我們的主要分歧在於女戰神的融血計劃。”
郭一綱眉頭一皺:“融血計劃!?”
“顏鳴,住口!”又一位老嫗出口製止了他;“這些屬於我們天藍人的機密,說出去,就是叛族,是消身的大罪。”
“很好。”郭一綱出招極快,匕首頂在了老嫗的咽喉處,嘴角露出了一抹令人膽寒的笑意:“我這人就喜歡強人所難,現在你說這個秘密或者死,你自己選擇。”
說著,他手指一勾,匕首竟然像是中了魔法一般,落在老嫗的身上開了一個又一個的大洞,藍色血液漫天飛舞,老嫗發出了一聲又一聲的慘叫。
場中之人個個臉色大變。
秋辰突然掙脫了身上的繩索,低聲道:“這是白狐族的縛仙索,你是白狐人?”
郭一綱目光眯起,落在他的身上,“我倒是小看了你?你居然能掙脫!”
秋辰道:“我或許不是你的對手,但是我有足夠的發出信號的能力,你要是不想暴露身份的話,那就留我們一條活路。”
郭一綱點點頭:“告訴我融血計劃,我給你們一條生路!”
秋辰搖搖頭,一腳將郭一綱的匕首踢向自己的手中,然後身形一動,很是快速,在那一眾天藍人脖子上都是一掃。
“在融血計劃的處理上,我們是天然的同盟!”秋辰在殺了所有同胞之後,慢聲細語地將計劃說給了郭一綱聽,然後畢恭畢敬地將匕首還給了他。
郭一綱聽得眉頭發皺,接過匕首又說了一句很好!你要繼續留在這裡,給我不斷地消耗掉新天藍人,那融血計劃一旦完成,將成為我們征服地球的巨大阻力。
秋辰很是順從地點點頭。
郭一綱繼續問道:“雙湖公園是不是你們天藍人的傑作?”
他有些茫然地搖搖頭。
郭一綱說好,我知道了!旋即,便一隱身形,離開了秘密關押地點...
接下來的日子,雙湖公園旁邊的捕快越來越多,據說和多年前的連環殺人案有關。整個湖大最近的氣氛就有些奇怪,很難想象你遇見捕快的次數居然會超過自己的舍友,對於大學生,這是什麼樣一種詭異的存在。
龍虎協會的帥小夥們成了女生們的最熱談資。據說,暗地裡還形成了一股報考捕快的熱潮,這些閒話出自於滿眼爛桃花滿嘴跑火車的大學女生之口,也就貼上了無從考證的標簽。再者,妾有意,郎無情,這些人高馬大,肌肉感十足,給人以極強視覺衝擊力的捕快們並不是來撩妹的,他們對女大學生們的放浪接近毫無興致,那些小兒科的搭訕手段在他們堅毅如剛的意誌麵前也是毫無作用。
也不知道是不是走漏了消息。雙湖的湖底突然之間被人為地扔進了不少巨石。
這些巨石數量多,質量大,難以清理,下麵的通道也被人給用異物給封閉了,再加上從省執法總會傳來了龍虎協會即將調防揚市的消息,趙英然做事情就有些投鼠忌器了。當然,退而求其次的特警們也不是一無所獲,經過“縝密”的搜查,他們終於在臨近董佳的空床裡找到了助燃劑的成分。
“董佳剛剛被排除了噬心蠱案件的嫌疑,又和爆炸案扯上了乾係,湖大綰綰之名還真不是蓋的,她老人家就是天啟湖的禍害之源,湖大收留了她,其實是引火燒身。”
“對她要留一百個心,否則被賣了我們都不知道呢。”
“她和顏子涵表麵上那麼好,居然也是塑料姐妹花!那助燃劑竟然是在子涵的床邊使用,一旦真有大的爆炸,那麼她...哎呀...真是的...這友情也太塑料了。”
湖大女生宿舍也是人心惶惶,接下來的幾天,來來往往的都是穿著藍色實驗服,戴著大隻口罩,極為嚴肅的捕快科研人員。遠遠看去,那裡就象是一個星球大戰片中的實驗室一般,神秘而可怖。
而作為爆炸案第一嫌疑人的董佳已經消失多日,她要去解這情人蠱之毒,哪裡這麼容易回來。詭異的是學校也是咬著不放,下了最後的通牒:大約就是曠課若達一個月,直接按退學處理。按照足球解說員們的套路解說,大體現在可以奉送的一句話就是:留給董佳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同居失敗的周蓬蒿回到了宿舍,最近卻少看到神神叨叨的戴景倫和風風火火的潘東升。
這倆貨就像是一夜之間被上了菜市場某屠戶的案板,突然之間再也沒有了消息。
這兩天,龍虎協會對雙湖的開挖變得越來越克製,氣氛變得詭異起來,據說其間趙英然是被省執法總會約談了好幾次,甚至有建議調離龍虎協會的函直接寄送了過來,後來破案的力度逐漸有所減弱,還是那種肉眼可見的削弱。特警們降低了手速,趙英然調走的消息也突然偃旗息鼓了。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裡麵有貓膩,幾個大佬之間應該是達成了某種妥協。
兩旁垂柳蔭蔭,隨風輕動,宛若綿延不儘的綠色絲絛。
夏天海穿著寬大的睡袍,一臉不屑地看著寥寥無幾的捕快崗哨,臉上露出了不屑的笑容。他和這些捕快打交道久了,就感覺到他們的那種虛偽和虛與委蛇,用他們的話來說就是所謂的人情世故吧。
孟波在不遠處看著他,這夏天海在他心目中就是一個謎團一般的存在,有時候已經把他排除出了嫌疑人的行列,有時候會覺得他就是犯罪嫌疑人,至少在為那些嫌疑人掩蓋些什麼。
在薛繼躍的幫助下,夏天海得以安然地離開了刑偵協會,這一遭之後,他和夏軍等人的關係也越發惡劣起來。唐天實幾次召開刑偵協會案情討論的擴大會議喊他去參加,他也都一一拒絕了。
對於秋辰的審查到了關鍵時候,這些日子的夏天海活動也越發詭異起來,孟波的任務也變成了監視夏天海的一舉一動。
受到石破天的提醒,現在唐天實對孟波采取了單線聯係的方式,這也是他和趙英然聯係的唯一“信鴿”。
也許因為天氣的原因,最近的綠色蝰蛇老是發飆,它常常會在周蓬蒿蹲在陽台抽煙的時候突然之間一個騰躍讓他成為全世界跳高過杆最高的人,也會在他排練話劇的時候突然之間一個老人摔,摔得他七葷八素。當然這些都是蝰蛇的惡作劇罷了,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傷害。紅色對它的惡作劇並不阻攔,能收拾綠蛇的石破天也一直並沒有出現,這周蓬蒿一如既往地弱雞,綠色蝰蛇被石破天虐了之後也產生了報複性的心理。
周蓬蒿無奈地看著腳後跟,不知道這兩玩意跟著自己是福是禍。與之相應的是褲兜裡的天珠晶瑩透剔,光線之下一亮一亮的,煞是討喜。為了防止丟失和被老三老五那兩個白眼狼給套走,看它和小米手環一般大小,閒來沒事的周蓬蒿便把它周邊給削禿了按在了手腕的小米表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