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湖縣刑偵協會對麵的巷子裡,酒香巷子也深,今世緣休閒會所本是約會的好地方,此刻這名字對薛繼躍來說就像是個諷刺。這裡的環境相當清幽舒適,那鋼琴伴奏的音樂聲,悠揚悅耳,直浸人的心肺,這地方佟亞麗來過一次,是她跟周蓬蒿第一次約會的地方...
薛繼躍抓起筷子,夾了口脆皮蘿卜到嘴裡,隻覺菜做得又香又軟又嫩,簡直好吃極了。
說到底這“師妹”對自己也是不錯,有菜有酒,酒還是軍區特供的夢燃係列,清香而甘洌,柔軟卻又有風骨,既不像二鍋頭那麼烈,也不像女兒紅那麼醇,卻正合了二人的脾胃。
當然,酒過三巡,略過了佟亞麗那句傷人的話語:“不濃不淡,不淺不深,我們這樣的朋友才算是君子之交。”
薛繼躍聞言如遇雷擊,他搖頭猛然舉起了酒瓶,將“君子之交”狠狠地灌進了胃腸之中...
狂風乍起,這獵獵之聲讓人心中一顫,與之對應的是紅袖酒樓28樓的豪華貴賓廳裡,卻是死亡一般的沉寂。
紅袖酒樓高28層,與一旁動輒50層以上的寫字樓相鄰,看上去並不顯山露水,實際上卻是天啟湖最高端的酒店之一。
這裡是天啟湖縣主城中心的中心,寸土寸金,更號稱是這座曾經的英雄城市的整條虎脈之所在,充滿了神秘詭譎的氣息。它是最頂級的富豪,最上流的政治人物不二的聚會場所,據說紅袖酒樓的26層以下對外營業,和一般酒店雷同,上麵兩層卻沒有電梯直達。
能夠到達27樓的,已是這個城市金字塔尖的人物。一般的商賈、暴發戶們隻能仰望,慨歎那一層之隔,卻是雲泥之彆。
相比那26、27層,這28層更有一份神秘的色彩。裡麵的布置像極了遠古時候的騎士會議。一張紋理分明的古木圓桌,十二把帶著沁香的檀木椅子,給人一種“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的強烈感受。
誇張的紅色與古樸的暗花色交錯,把這詭譎的氣氛推向了頂點。
此刻,每張椅子上坐著一個黑西裝的男子,看上去每個人的動作都不一樣,有的在低首茗茶,有點在悄聲交流,有的目光空洞地看著前方,隻是每個人的表情都極為肅穆,甚至是有些僵硬。也許是厭倦了這裡麵讓人窒息的氣氛,一個瘦弱的身影突然彈立了起來,聲音鏗鏘有力而且堅決:“我不同意你們對周蓬蒿的追殺令。說到底,他就是一顆無意識的棋子,能幫我們吸引一部分的視線,這已經足夠了。當初布下這個局的時候大家的考慮就不是很成熟,說到底我們眼下的困境是因為那孫家那百尺之蟲死而不僵,這慕容雨屢屢逃過我們的追擊,你們真的不覺得有問題麼?那個大家族是不是已經完全被我們剿滅了?他們徹底退出天啟湖的大舞台了?還是退居了幕後繼續在和我們為敵?這麼多次失敗了,你們難道沒有想過她背後也許有什麼潛藏的大人物?若有這個人或是組織,你們不想把他(它)調出來麼?”
“啪!”坐在核心位置的一個黑西裝男子拍案而起,他有些氣喘籲籲,掩飾不住聲音之中的急躁:“戴景倫,枉我把你當做我們青眼會的接班人來培養。現在看來,你是被那白丁之間的友情給蒙蔽了頭腦。我問你,哪裡來的那麼多幕後人物?慕容雨雖然屢屢逃出生天,但是她的狼狽都看在我們眼裡,有個屁的大人物在挺她?我勸你把心思集中到我們的計劃上來,嚴格執行。人生短短幾十寒暑,難不成你要做一截朽木不成?”
“成縣長...”
“住口,你先給我坐下來!”
外麵的風越來越大,這個四麵通風的偌大陽台此刻適宜觀景的優勢全無,反而讓裡麵坐著的十幾個人感覺到了絲絲涼意和不適。
“大家不可忘記我們青眼會的初衷,要不是當年我們牢牢抱成團,早被慕容家族和孫氏給各個擊破了,是玉碎還是瓦全這是我們已經做過的選擇。是不是現在大家手裡有錢了有資源了,就可以背棄我們的承諾?慕容氏族必須亡,周蓬蒿必須死,他是我用來祭旗的最好人選。”
成玉的麵色陰沉,一想到歐陽龍那張沒有生氣的臉龐,就心如刀絞。在他心目中也有戴景倫一般的疑問,作為青眼會一員的歐陽氏族受到了五年前慕容世家一般的滅族待遇,這是巧合還是被報複?死而不僵的慕容世家和蠢蠢欲動的孫家到底有沒有關聯?除了明麵上活躍的慕容雨,慕容家族還有什麼人?在背後操縱這一切。一向以算計彆人玩弄彆人於股掌之間為樂的青眼會麵臨巨大的危機,作為領袖的他需要在這一切被逆轉之前清除所有的可能。得知周蓬蒿竟然從差拆的手底下逃脫,這位號稱東南亞殺手之王的家夥居然還被陳勳他們給抓住了。
“真是假貨泛濫的世界,我去他姥姥的全球雇傭兵前十?這泰國佬就是個徒有虛名的水貨。”成玉的臉上又顯露出了一絲焦慮,這對一向麵色如鏡的他來說已經是非常難得的失態了。這也不容他不訝異,慕容雨運氣好也就罷了,這周蓬蒿居然也擁有一身讓人豔羨的狗屎運,和兩個運氣都非常好的人交手,他的心中隱約有一絲不安。
一個縣首大佬,親自坐鎮執法協會一線指揮,卻是一無所獲。這難道是青眼會衰微的象征麼?
“霍老,我們暫時和孫家還不能扯破臉皮,試探孫禪的任務還是交給你們霍家,張進畢竟是你的門生,看看他那邊能不能網開一麵。欲取之,先予之,我們先示好,看看孫家有沒有積極的反應。”成玉長籲了一口氣,眼神瞄向了一旁拐著拐棍的老者。
老者微微抬頭,這才讓人看清楚他的麵孔,大約有七八十歲,走路都顫顫巍巍的,此刻坐在圓桌那一端的主桌位置,整個身軀也有些微晃,不過聲音還是很有力量:“成縣首,正如你所說,青眼會是一榮俱榮,一毀俱毀。我們大家今天開這個會就是要有這個共識:不要把個人感情代入到我們的集體利益之中,在一片汪洋之中那一葉浮萍實在是太渺小了。”這老頭話裡有話,也不知道他是在說戴景倫意氣用事,還是點出了成玉追殺周蓬蒿的真實用意是為自己的私生子報仇。
他咳嗽了好一陣子,待到大家的視線都集中過來,才緩緩地出聲道:“某保孫禪無恙,但是我們青眼會卻也要和那孫家談上一筆交易。”
成玉皺了皺眉頭,要說自己對這青眼會的掌控還不那麼完美的話,那麼麵前這陰死鬼冷的霍老頭就是其中之一。
“什麼交易?霍老,願聞其詳。”他的口氣尚算客氣,戴景倫最近強勢崛起,對這個不能得罪的老不死目前隻能采取懷柔的政策。
“佛曰暫時不可說,不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