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以為,她聽說自己被蘇夫人算計,會生氣。
即便不生氣,也會抱怨兩句。
蘇明妝——正好,給她機會說服這個犟種。應該用一些什麼法子呢?
蘇明妝知道,犟種之所以為犟種,往往有著一顆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死腦筋,所以既要勸,卻也不能太過激。
想著想著,纖長的睫毛下,明眸閃爍精明,便有了主意。
她抬眼,楚楚可憐地問道,“剛剛我睡時,出了很多汗嗎?”
“是。”裴今宴見她不睡,便把帷帳撩起來,在兩旁掛好。
昏暗的床內,光線湧入,女子覺得刺眼,抬手掩在臉上。她衣領鬆散,精致鎖骨若隱若現,午陽照在她身上,被若雪肌膚、淺色中衣又反射回來。
整個人好似處在光芒中,如誤入凡塵、還渾身閃著光的懵懂仙子。
裴今宴一時間怔住。
蘇明妝適應了光線,把手拿了下來,“也就是說,今天還是你自己照料我?”
“是。”裴今宴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
“那飯菜怎麼解決?”
“她們已經送來了,在廚房溫著,藥也煎好溫著,”裴今宴問道,“你現在餓了吧?我去取來。”
“等等不用,”蘇明妝將被子拉了拉,用極小的聲音道,“能不能……先讓我沐浴?昨天出汗,現在身上極不舒服。”
裴今宴耐心哄著,“我知道你們女子愛乾淨,但昨天半夜你吃的本就不多,今日滴水未沾,又大病初愈,這樣空腹沐浴,體力不支不說,極有可能又生彆的病。能不能吃些東西再沐浴?”
話音剛落,好似又想到了有說服力的理由,補充道,“更何況,現在沒熱水,即便我立刻燒,也得燒上一會,你正好趁這個時間,把午膳用了。”
蘇明妝有些懵,因為夢中的裴今宴,素來惜字如金,即便兩人不小心碰見,也隻是冷冷盯著她。
後來夢醒,兩人熟了,他說話稍多,偶爾還會長篇大論,但第一次聽見他這麼……絮絮叨叨。
沒錯,就絮絮叨叨,柔著嗓子哄人。
若把他臉遮住,改變下音色,便是打死她也猜不到,說話的是他!
裴今宴見女子沒說話,以為不高興了,又退了一步,“要不然這樣,你不用下床,我把那張小桌搬到床上,你稍微用一些?”
蘇明妝收回思緒,“不用,我……可以下床。”
她確實愛乾淨,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夢中她落魄,哪還有能力愛什麼乾淨?幾天不沐浴是常有的事,尤其是天冷的時候。
外麵下著鵝毛下雪,簡陋的房屋裡連個火星子都沒有,甚至窗子縫隙還能吹進來碎雪。
外麵刮大風,屋子裡就刮小風,她裹著一條臟兮兮的被子瑟瑟發抖。
在那種情況下,隻顧著打哆嗦,誰還在乎身上臟不臟?
她剛剛說要沐浴,是……為了另一件事。
想到這,蘇明妝麵色窘迫羞紅——人剛起床時,還帶著床氛,她想借著那點旖旎,製造一些曖昧,也方便兩人的關係更近一步。
她甚至剛剛故意拉鬆了衣領,本以為水到渠成,誰知道他竟然一直絮絮叨叨哄她吃飯,最後她也莫名其妙著了道,答應了吃飯。
真是個……木頭疙瘩。